“躲了,你会被阁主处死。”他抬手替她理了理乱发,指腹擦过她眉骨的伤疤,“阿妄,知道我为何从不杀降卒么?因为十年前,有个小女孩在死人堆里抓着我的衣角,喊我‘哥哥’。”
匕首“当啷”落地。苏妄言觉得天旋地转,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屠城那日,血流成河,她抱着母亲的尸体发抖,是个穿铠甲的少年将她护在身后,用染血的披风盖住她的眼。
“顾承泽......”她的声音像被撕碎的布帛,“原来你早就认出了我。”
他笑了,笑容里带着解脱般的释然:“认出你的伤疤,认出你用毒时指尖会抖,认出你偷翻我兵书时,总爱咬下唇。”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,鲜血溅在她衣襟上,“其实三天前,皇上赐的酒里就有‘牵机散’,他怕我拥兵自重,更怕我说出当年屠城的真相。”
苏妄言猛地抓住他的手,触到他脉搏微弱如游丝。原来她一直以为的机会,不过是帝王借刀杀人的阴谋。阁主说拿到龙纹玉佩可换她自由,却没告诉她,这玉佩里藏着顾家满门的血。
“阿妄,杀了我吧。”顾承泽握住她的手,将匕首抵在自己心口,“用‘寒江雪’,这样你的任务才算圆满。”他的拇指摩挲着她掌心的茧,那是练暗器磨出来的,“杀了我,你就能离开幽冥阁,去看江南的春潮,塞北的雪。”
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。苏妄言想起三个月前,他带她去看边塞的星空,说等打完这场仗,就陪她去寻传说中的忘川花。那时她靠在他肩头,想的却是如何在他酒里下毒。
匕首没入血肉的触感比想象中温热。顾承泽闷哼一声,却仍笑着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:“这样......你就不会被惩罚了......”他的血顺着她指尖往下滴,在青砖上开出妖艳的花。
苏妄言忽然想起幽冥阁的规矩:杀手动情,需剜心以祭。她搂住他逐渐冰冷的身躯,听见自己用尽全力喊出那个藏了十年的名字:“哥哥!”
顾承泽的瞳孔骤然收缩,似乎想说什么,却终究没来得及。苏妄言抱着他走向城墙,风掀起她的衣角,像当年他为她展开的披风。城下传来士兵的惊呼声,她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,轻声道:“哥哥,这次换我带你回家。”
纵身跃下的瞬间,她看见雁门关的日出正染红天际。原来这世上最锋利的匕首,不是幽冥阁的杀人利器,而是说不出口的“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