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秋家宴那日,沈砚清忽然握住她的手。满桌珍馐在烛火下泛着暖光,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红绳:“明宁,待我封相之日,便娶你为妻。”
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,却在这时看见屏风后闪过的明黄衣角。那是新帝最宠爱的柔嘉公主,袖口绣着的并蒂莲与她今日所穿的襦裙一模一样。谢明宁忽然想起前日在御花园,公主指着她对女官说:“沈大人的未婚妻,倒与本宫的帕子撞了纹样。”
“沈大人可知,”她轻轻抽回手,指尖掠过案上《贞观政要》,“书中说‘君使臣以礼,臣事君以忠’,那臣对君的忠,可包括献上未婚妻?”
沈砚清瞳孔骤缩,窗外忽然响起惊雷。她看见他喉结滚动,最终只说了句:“明宁,有些事我别无选择。”
她忽然笑了,拿起桌上金剪剪下一缕青丝:“沈大人既有苦衷,那这门亲事,便到此为止吧。”发丝落在炭盆里,瞬间燃成灰烬,像极了她这一年来的荒唐梦境。
三日后,圣旨颁下,柔嘉公主下嫁沈砚清,谢明宁则被指婚给岭南节度使之子。出嫁前一日,她在丞相府后园遇见沈砚清。他瘦了许多,眼底泛着青黑,腰间却多了块御赐的玉牌——那是只有一品大员才有的殊荣。
“明宁,等我——”他伸手想握她的手,却被她避开。
“等什么?”她看着池子里半死不活的锦鲤,“等你做了宰相,再赐我一座贞节牌坊?或者等你成了驸马,再来告诉我这都是为了大局?”
他忽然抓住她的肩膀,力气大得让她生疼:“岭南瘴气深重,那陆家子……”
“沈大人慎言。”她冷冷打断他,“如今我已是旁人未婚妻,与大人应当避嫌。”
他忽然松开手,后退半步,喉结动了动,终究没再说话。秋风卷起满地残荷,谢明宁看见他发间竟有了几根白发,忽然想起初见时那个立在窗前的青衫少年。原来不过一年光景,他们都已不是原来的模样。
婚轿出城那日,忽然下起暴雨。谢明宁隔着雨帘,看见沈砚清的迎亲队伍从对面走来。公主的花轿金碧辉煌,比她的奢华十倍,轿前引路的,是新帝亲赐的金吾卫。两列队伍在朱雀桥头擦肩而过,她听见对面传来礼乐声,也听见自己轿夫的碎碎念:“听说沈大人今日双喜临门,既封相又娶亲,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