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尖锐的疼痛才让她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。
不能倒!绝不能倒!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嘶喊。
义父教导她医术时说过,越是危急,越要冷静。
这深宫,这污名,还有那案头晃动的药碗……她猛地睁开眼,目光死死盯住窗外飘零的雪花。
不对!这一切都不对!那药……孙神仙的密笺……慢性毒药!这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惨白闪电,瞬间照亮了某些隐藏的脉络。
许敬宗、阴弘智的指控来得如此“及时”,如此“完美”,恰恰就在云州捷报传来,陛下心神稍松的那一刻!这难道仅仅是巧合?
还是……他们想借此掩盖什么?或者,他们本身就是那投毒黑手的一部分?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窜遍全身,比这承香殿的寒意更甚百倍。
紫宸殿的炭火早已熄灭,只剩下冰冷的灰烬。
药碗孤零零地搁在矮几上,深褐色的药汁早已冰凉凝固,像一块丑陋的疤痕。
那份来自云州的捷报依旧摊在案头,“大破突厥”、“斩首三千”的字迹遒劲有力,散发着硝烟与胜利的气息,却再也无法点燃李世民眼中一丝温度。
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,一动不动,仿佛一尊冰冷的玉雕。
宽大的袖袍下,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袖口内侧那一点已然干涸的暗红。
那抹刺目的痕迹,是昨夜呕血的证明,是身体失控的烙印,更是对他帝王尊严的无声嘲讽。
它像一个不祥的预兆,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具躯壳的脆弱,以及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潜藏的无尽杀机。
“陛下……”高全佝偻着腰,声音轻得如同耳语,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,“夜深了,您……龙体要紧,是否传膳?或是……传召哪位娘娘侍奉?”
李世民没有回答。他的目光掠过冰冷的药碗,掠过那份滚烫的捷报,
最终落在案角那份不起眼的、被捷报压住一角的密笺上。孙思邈那几行字,如同烧红的烙铁,早已深深刻印在他脑海里:
“药石无误,然陛下脉象之中,似有阴柔滞涩之异毒潜藏,非一日之功……此毒诡谲,恐自口入,积年累月,损及根本。”
慢性毒药!有人,在他身边,在他每日的饮食汤药中,日复一日地投毒!这念头带来的寒意,比承香殿的雪夜更甚千倍。
他缓缓抬起手,不是指向高全,而是指向那份密笺。
高全会意,立刻屏住呼吸,如同捧着世间最危险的毒物般,将其小心翼翼地抽出,递到皇帝手中。
李世民展开密笺,目光再次扫过那几行字。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,扎在他的神经上。
积年累月……自口入……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,御膳房、尚药局、甚至……每日侍奉汤药的人,都有嫌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