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莹的话穿透湿冷的空气,穿透硫磺焦糊残留的微醺,穿透弥漫在硬皮佝偻脊背上的茫然,穿透石甲空洞赤瞳里漂浮的灰烬。
每一个字都清晰、冷静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从骨子里渗出的疲惫与一种奇异的重生感。
如同向沉寂湖面投下的第一块磐石。
营地边缘,泥泞中残留的那片被石甲雷火熔蚀的焦坑之上,硬皮佝偻挖骨的动作骤然僵住。
他布满老年斑的手停在半空,攥着的那把混着碎骨和焦黑肉屑的泥土从指缝簌簌落下。
浑浊的老眼茫然地转动着,似乎在确认那声音的来源和其荒谬的含义。
养鱼?
在这种刚刚被雷火烧穿、连土地都散发着余烬味道的地方?
藤塔门口,草甲抱着“小绿尖”的手猛地一紧。
鸽子发出一声不满的尖细咕噜。
手腕上那道焦痕藤蔓触电般绷紧虬结。
他淡蓝色的瞳孔剧烈收缩,如同狂风中的深潭水面被骤然掷入巨石。
“养鱼?”
他几乎是失声重复,看向叶莹手中湿冷油纸包裹里扭动的轮廓,再看脚边那两块冰冷沉实的褐色块茎——那不是该立刻下锅、填充空荡肠胃的东西吗?
养起来?在熔岩堡垒隔壁?在焦坑旁边?!
圈栏断木旁,石甲的身体如遭电流穿刺般狠狠一震。
那空洞茫然的赤红眼瞳里,第一次有了聚焦点。
不再是天空死灰的裂口,而是叶莹左手油纸包裹里那清晰传递出的、三条鱼尾挣扎甩动的鲜活力量。
那生命的脉动如同点燃引信的火星。
“呃?”
一个短促干哑、仿佛撕裂气管才挤出的、混杂着狂喜与巨大茫然不解的兽鸣从他喉咙深处滚出。
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蠕动着的油纸包裹上。
那里面是活的?!
像圈栏里的猪一样能养起来的活的?!
一股难以言喻、完全超出他当前精神承载阈值的巨大冲击猛地攫住了他。
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冲撞。
是狂喜?是愤怒?是不知所措?
他那覆盖着雷火灼伤的手臂肌肉猛地虬起,破烂石甲缝隙中残余的雷火如同被这混乱狂潮唤醒的凶兽,在他皮开肉绽的皮肤下不安分地流窜、炸开。
他整个人如同即将引爆的弹药筒,被这简单粗暴的“养鱼”宣言彻底点燃了失控。
凝固如界碑的巨拳!
他那一直牢牢锁定石屋、沉重凝固到几乎成为空间一部分的熔岩之瞳,第一次出现了不可遏制的震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