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空裂痕如同垂死巨兽尚未闭合的伤口,边缘流淌着粘稠、黯淡的混沌光浆,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。破碎的次元碎片漂浮在狂暴的乱流边缘,如同风暴撕扯下的朽木碎屑,随时会被彻底吞没、碾碎。残留的混沌神雷气息,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,深深扎进这片空间的每一寸法则之中,每一次微弱的空间脉动都带来刺骨的疼痛和毁灭的悸动。
萧遥瘫在一块相对较大的、焦黑如炭的法则碎片上,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。身体仿佛被亿万钧的混沌神山反复碾压过,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深及骨髓的裂痕遍布全身。经脉更是千疮百孔,枯涸萎缩,曾经奔腾如江河的混沌源力如今只剩下几缕微弱的气丝,在破碎的河道里艰难地游动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脏腑深处撕裂般的剧痛,喉咙里满是铁锈般的腥甜,嘴角不断溢出粘稠的、带着淡金色碎屑的血沫。识海一片混沌,如同被风暴犁过的废墟,神魂黯淡无光,每一次思考都像是用钝刀在切割脑髓,带来剧烈的眩晕和针刺感。
身旁,战红缨的情况同样惨烈。那柄曾撕裂虚空、饮尽强敌血的沉重战戟,此刻黯淡地斜插在她身前的焦土中,戟刃上密布着蛛网般的细微裂痕,往日里吞吐的凶煞锋芒消失殆尽。她单膝跪地,另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,才勉强没有彻底倒下。暗红色的战甲早已破碎不堪,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,皮肉翻卷,边缘焦黑,是被最纯粹的寂灭法则擦过的痕迹,残留的毁灭力量仍在顽固地侵蚀着她的生机与武道意志。鲜血顺着残破的甲叶滴落,在焦黑的法则碎片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。她剧烈地喘息着,每一次吸气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,每一次呼气都带出细碎的血沫。原本灿若星辰、燃烧着不屈战意的眼眸,此刻布满了血丝,深处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恍惚。强行冲击天道之眼的反噬和天道化身降临时的绝对威压,几乎将她坚韧如神铁的武道根基都震出了裂痕。
死寂。
除了虚空乱流永不停歇的呜咽和混沌光浆腐蚀空间的滋滋声,再无其他声响。连时间都仿佛在这片被天道意志“修正”过的残破之地凝滞了,沉重得令人窒息。方才那毁天灭地、规则崩鸣的景象,如同烙印般深深烙在两人的神魂深处,每一次回想都带来灵魂层面的颤栗。
“……还…活着?”萧遥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微弱得几乎被虚空乱流吞没。他艰难地转动眼珠,视线模糊地投向身旁那个倔强的身影。
战红缨撑在地面的手臂猛地一颤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她缓缓抬起头,沾满血污和尘灰的脸上,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费力地聚焦,终于对上萧遥同样狼狈的视线。那眼神里,有劫后余生的茫然,有身体承受极限的剧痛,但最深处,那一点属于战神的、不肯熄灭的火焰,依旧在顽强地跳动。
“嗯。”一个极其沙哑的单音节从她喉咙里挤出,带着铁锈摩擦般的质感。这简单的回应,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,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绝对寂静,也宣告着他们确实从天道化身的死亡凝视下,捡回了一条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