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块摊开的灰布上坐着几人。
最中间那男人留着一头的长头发,掖到耳后打着卷,腿上蹬着一条喇叭裤。
这是现在严打的“流氓”装扮!
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而他手指上更有些精细功夫,陆向荣唇角一勾,当即跻身上前,“推牌九啊,你这牌也不咋地,居然还能连胜三圈?唬人的吧。”
男人嘴里叼着根大前门,“哪来的乡下混球,滚滚滚,走远些,别让老子沾了穷酸晦气!”
啪!
说完就又是两张牌甩出去。
“给钱!”
男人得意的嘴脸上是掩不住的狂喜。
而对面这几个大汉可就倒霉了,耷拉着脸,从兜里不情不愿掏出几张毛票。
“就这点儿?还不够老子买根烟的!”男人一脸嫌弃,伸手弹上票子。
“张德子,你都快把俺们几个家底儿赢光了,能不能分回来点儿,不然俺家婆娘……”
“愿赌服输,少跟老子来这套!”
男人名叫张德润。
是西城有名的混混,不务正业,整天嘴里念叨着什么“下海热”。
身上这些个皮夹克喇叭裤,都是他从外头拿的货。
靠着坑蒙拐骗,花言巧语,倒也能卖出去几件。
前头人声嘈杂,说什么的都有。
陆向荣视线却落在了那几人手里捏着的粮票上。
被特意做旧的水印模糊不清,细看之下,基本没有油墨泛出的光泽。
反倒充斥着一股子劣质油脂味。
陆向荣眸色微暗,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,“我跟你耍两把!”
低哑的话音一落,众人齐刷刷地朝这儿看来。
见是个年轻,体型壮实的汉子,又纷纷失望地扭过头去。
显然,谁也不认为陆向荣会赢。
张德润接连在黑市出手,已经有好几天了,从无败笔。
而这么多人愿意跟他玩的原因,无外是赌注丰厚。
光是粮票就有20斤!
更不用说难得的肥皂票,油票……
就算不想要凭票兑换成钱,也可以。
放手一搏,就能让家里都吃上口饱饭,谁不心动?
可惜,从无一人能赢得过张德润。
眼瞧着人家兜里越来越鼓囊,却谁也不敢说二话。
这张德润表哥,是县城联防队的副队长!
张德润脚上踩的那双劳保鞋,听说就是他表哥给的。
谁敢跟他叫板?
张德润上下打量着陆向荣,细长单眼皮一眯,“你算个球跟老子玩,就这十块钱?”
他眼底闪过精光。
只看陆向荣的装束,就知道是乡下泥腿子。
汗衫麻裤黑布鞋,居然能一下掏出张大团结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