鸡窝就在窗根下,一个破木箱改的。那只鸡歪在草垫上,喉咙时不时挤出气泡般的“咯哒”声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徐峰屏住呼吸,用指尖捏起辣椒灰,顺着箱缝细细撒进去,粉末落在鸡羽上,那鸡被呛得扑棱翅膀,扇出一阵细屑,迅速弥漫。
“行了,你哑就哑到底。”他心里嘀咕,转身猫着腰溜到水井旁,把两张大纸悄悄贴在井栏外侧和西墙门洞——那是人来人往处,明早一抬眼准能瞧见。
忙完后,他披着夜色回屋,推门那刻,一根细绳在脚腕一勒。徐峰微微一惊,低头却笑——原来是他自己早布的绊索。“还好记得,不然自己被自己整趴下。”他弯腰解绳时,耳朵捕到院深处一阵窸窣——像有人在翻动柴垛。
他眯眼凝神,隐约瞧见一道高挑的影子闪过柴堆,朝后门摸去。影子背月,只能辨出窄肩和一截拖地衣摆。**那不是贾张氏,也不是三大爷,更像……秦淮茹?**徐峰心里疑惑:夜半她跑后院做什么?
影子很快消失,他没贸然跟上。**此刻最要紧,是让鸡疫的恐慌散开。**他关灯,躺下却没睡着,脑子里翻着下一步棋。
——
拂晓将至,灰蒙天光像冷水洒在院里。大门“吱呀”一声,卖豆腐的老李推车进来,刚踏进院就被水井边那两行大字晃了眼——“鸡喉疫速隔离”。老李愣神,抬头一看,墙洞那面也贴着同样告示,字体斜歪,墨迹未干。
“鸡喉疫?”他嘴里念,两脚顿住。卖豆腐吆喝声没起,反倒惊动了起早汲水的刘大婶。刘大婶探头一瞧,惊呼:“哎呀,咱院子有传染鸡病?谁贴的?”
有人围拢过来,七嘴八舌:“昨晚许家鸡哑了,是这病?”
“真要传开,可不得把咱们院子全害惨?鸡病也能传人吧?”
许大茂被嚷声吵醒,披着袖毡匆匆跑出来,一眼瞥见告示,脸色霎时惨白——他昨夜抱着鸡翻箱倒柜找喂药方子,哪里料到一觉醒来,罪名更大顶头。更要命的是,那鸡窝里辣椒灰味冲鼻,鸡打着喷嚏,羽毛打卷,看着就像真的病入膏肓。
“胡说八道!”他嗓子拔高,“这鸡喉疫谁造谣的?别吓唬人!”话虽硬,眼睛却在偷瞄四周,心底发虚。
“那被子油漆还没说清,这又整鸡疫,你家鸡昨儿还出怪声,这不是巧合吧?”有人戳破窗户纸似的说,立刻引来附和。
许大茂急得脸通红,却找不到反驳的话。他瞪着四周,忽然看到徐峰倚在门框下洗脸盆里打水,像观戏一样看热闹,嘴角扬着淡淡弧度——既不说话,也不笑出声,却比真笑更扎眼。
那一刻,许大茂心底升起恐慌:**这告示,多半是徐峰干的!**可他无凭无据,硬是喊不出来。要喊,得拿出真本事;没证据,只会让人觉得他心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