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李杏梨,仿佛一夜之间被唤醒,粉白的花苞次第绽放,缀满枝头,远远望去,如烟似霞,将沉寂了一冬的宫苑妆点得明媚而生动。积雪早已无踪,湿润的泥土里,点点新绿倔强地探出头,宣告着生机的回归。
安宁宫寝殿内,那股浓重的药味终于被驱散殆尽,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、清雅的兰草熏香。绥安穿着樱草色的春衫,外面松松地罩着一件薄薄的鹅黄比甲,小脸虽然还有些苍白,但那双大眼睛里,已经重新燃起了熟悉的、亮晶晶的光彩,像被雨水洗过的星辰。
她趴在窗边的软榻上,下巴搁在交叠的小手上,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。庭院里,那几株杏花开得正好,粉白的花瓣在微风中簌簌飘落,像下着一场温柔的雪。
“明渊哥哥,”她扭过头,声音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软糯,却充满了期待,“绥安想去看桃花!御花园的桃花开得可好看了!嬷嬷说像粉色的云彩!”
明渊站在榻边不远处的阴影里,身形依旧挺拔如松。他的目光落在绥安苍白却透着生机的侧脸上,又扫过窗外明媚的春光。沉默片刻,他低沉开口:“风凉。”
“绥安穿厚点!”绥安立刻坐起身,小脸满是急切,“穿比甲!戴帽子!绥安保证不吹风!”
明渊看着她眼中闪烁的、不容拒绝的渴望,那如同被囚禁许久的小鸟渴望天空的眼神。他沉默着,没有立刻回应,只是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的宫女。
宫女立刻会意,躬身道:“殿下稍等,奴婢这就去取斗篷和暖帽。”
绥安立刻眉开眼笑,对着明渊甜甜地笑:“明渊哥哥最好啦!”
御花园里,春光正好。桃花灼灼,如云似锦,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,压弯了枝头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洒下阵阵花雨。碧绿的池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岸边的花树,波光粼粼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和青草的气息。
绥安裹着一件轻薄的、水红色绣缠枝莲的斗篷,戴着同色的暖帽,帽檐下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兴奋得发亮的大眼睛。她被明渊抱在臂弯里,稳稳地托着,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。她伸出小手,指着不远处一株开得最盛的桃树,声音清脆:“明渊哥哥!那枝!开得最好看的那枝!”
明渊依言,抱着她走到树下。他没有立刻动作,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的环境——光滑的池边、湿滑的草地、远处几个正在修剪花枝的宫人。确认一切安全后,他才微微抬手。那动作并非迅疾如电,而是带着一种沉稳的精准。修长的手指避开旁逸斜出的细枝,轻轻一折,一束缀满花朵的桃枝便落入他掌中。花瓣娇嫩,带着晨露的微凉和阳光的暖意。
绥安欢喜地接过花枝,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:“好香呀!”她小心地捧着花,小脸在粉白的花瓣映衬下,终于有了几分红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