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楚歆的眼圈也微微泛红,她伸出手,将女儿轻轻揽入怀中,声音温柔而骄傲:“安儿真棒。”
苏景曜在一旁,用力拍了拍妹妹的肩膀,声音爽朗:“行啊!这主意好!木棉袄子!穿着肯定暖和!赶明儿哥哥亲自去南疆给你拉一车回来!”
暖炉的火光跳跃着,将寝殿映照得温暖而明亮。绥安靠在母后温暖的怀抱里,感受着父皇落在她身上那带着温度的目光,听着哥哥爽朗的笑声。窗外,深冬的风雪依旧肆虐,呼啸着掠过光秃的枝桠,卷起漫天雪沫。但殿内,那份沉甸甸的“江山之重”,此刻仿佛被一种更加温暖、更加坚韧的力量包裹着——那是源于对守护者最朴素的关怀,是被家人无条件的爱与鼓励浇灌出的仁心与智慧。
阴影里,明渊依旧沉默伫立。袖中那片金黄的梧桐叶,仿佛带着秋日暖阳的温度,无声地熨帖着他掌心那道浅淡的疤痕。他沉静的目光落在绥安被火光映亮的、带着泪光却无比明亮的笑脸上。那冰封的湖面下,清澈的柔光无声流淌。他微微垂下眼睑,目光扫过窗外肆虐的风雪,又落回殿内那片温暖的微光中。那万年不变的、如同磐石般冷硬的唇角线条,在无人察觉的角落,极其细微地、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。如同深冬冰河,被地底涌动的暖流,悄然顶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。缝隙之下,是无声涌动的、名为“守护”的暖意。
深冬的雪,如同最细密的筛子,昼夜不停地将银白的粉末洒向皇城。安宁宫庭院里,那几株光秃的梧桐树早已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枝桠,冰凌垂挂,在偶尔穿透云层的惨淡天光下,折射出冰冷刺目的寒芒。青石板路彻底消失了踪迹,只有宫人踩出的、深深浅浅的雪窝,很快又被新雪覆盖。空气清冽得如同淬火的刀锋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,直透肺腑。
安宁宫寝殿内,暖炉烧得通红,铜罩里跳跃的橘红火焰将空气烘烤得暖融融的,与窗外的冰天雪地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。浓郁的安神香混合着暖炉炭火的气息,还有一丝清冽的墨香和淡淡的草药味,在暖意中缓缓流淌。
绥安穿着厚厚的胭脂红锦缎袄裙,领口和袖口镶着蓬松的银狐毛,衬得小脸莹白如玉。她裹着厚厚的锦被,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,小脸比前几日红润了些,但大病初愈的倦怠还未完全褪去,大眼睛里少了些往日的跳脱,多了几分沉静的思索。她手里捧着一本摊开的《工部营造法式》,目光却落在矮几上那张摊开的、墨迹未干的图纸上——那是她根据《农政辑要》里关于水芹、菱角的记载,自己画的“稻鱼共生”草图。线条歪歪扭扭,标注的字迹稚嫩,却清晰地勾勒出水田、鱼沟、堤坝的轮廓。
“安儿,”苏楚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乳羹走过来,轻轻放在矮几一角,“歇会儿,暖暖身子。画什么呢?这么认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