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晚丫头,你可算醒了!老天爷保佑!”张嫂眼圈一红,赶紧把碗放在旁边一张掉漆的木桌上,凑到床边,想扶我又不敢碰的样子,“快躺好!别乱动!你这身子骨……能捡回条命真是菩萨显灵了!”
“江……江屿呢?”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每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的剧痛,目光死死盯着张嫂,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祈求,“他……他在哪?”
张嫂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,眼神躲闪了一下,布满皱纹的脸上涌起巨大的悲伤和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恐惧。她低下头,搓着围裙角,声音哽咽了:“晚丫头……江屿那孩子……他……他没了……”她顿了顿,似乎不敢看我的眼睛,“老李……老李把你和娃儿背出来的时候……就……就只找到你们俩……江屿他……他被埋在那下面了……那么大石头……那么深的地方……没……没可能了……”
“没了”两个字,像两把冰冷的锥子,狠狠凿穿了刚刚凝聚起的一点点虚弱的意识。眼前张嫂的脸瞬间模糊、扭曲,被一片刺目的血红取代——那是江屿被触手贯穿时喷溅的鲜血,是他被拖入黑暗前最后望向我的眼神……
巨大的悲恸如同决堤的洪水,瞬间冲垮了所有堤坝!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、揉碎!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,却连一声像样的哭喊都发不出来!只有滚烫的泪水,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疯狂地涌出眼眶,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,浸湿了粗糙的枕巾。
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,每一块肌肉都在悲恸中痉挛。手腕上那滚烫的印记似乎也被这巨大的情绪引动,传来一阵更加尖锐的灼痛!
“晚丫头!晚丫头!你可别吓我!”张嫂慌了神,手忙脚乱地按住我颤抖的肩膀,“哭出来!哭出来就好了!别憋着!人死不能复生啊……你得想想娃儿!娃儿还在呢!”
娃儿?
这两个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,刺穿了厚重的悲恸。
我的目光猛地转向床边。
就在那张掉漆的木桌旁,放着一个简陋的、用竹片编成的小摇篮。摇篮里,一个小小的襁褓。
婴儿安静地睡着。小脸依旧有些苍白,但呼吸平稳。一只小小的手从襁褓里伸出来,无意识地搭在摇篮边缘。
而他的手腕内侧……
那个暗红色的、形似鱿鱼的胎记,此刻安安静静地伏在细嫩的皮肤上,没有散发任何光芒,就像一个普通的、有些奇特的胎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