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记忆下酒,"他抿了一口,眯起眼睛,"这是老张头的手艺,他酿梅酒总要往坛底埋块黄玉。"
入夜后,陈师傅从地窖取出只黑陶罐。罐口封着已经干涸的蜜蜡,刮开后露出满满一罐暗红色的酱,闻着酸甜中带着隐约的血腥气。
"这是‘女儿红’酱,"他用竹刀挑出些许,"十八年前用樱桃、玫瑰和朱砂酿的,专治失魂症。"
酱料遇空气渐渐软化,最后竟在盘中蠕动起来,形成个小小的人形。陈师傅往"人"心口滴了滴梅子酒,它突然舒展四肢,在盘子里跳起了胡旋舞,影子投在墙上,俨然是个梳着双鬟的少女。
子时更鼓响起,陈师傅将今日收集的雨水、鱼血、梅酒和记忆酱都倒入铜锅。液体交融的瞬间,锅底浮现出张模糊的人脸,嘴唇开合似在说话。他往锅里撒了把盐,人脸突然清晰起来——
"师父!"人脸唤道,"龙眼巷的桂花开了!"
陈师傅的手抖了抖,这是三年前病逝的小徒弟的声音。雾气升腾中,他看见小徒弟坐在药膳坊的门槛上剥新栗,栗子壳在晨光里飞散如蝶。
"百味入魂啊……"他盖上锅盖,雾气从缝隙里钻出,在梁上凝成一行水珠写就的字:味至浓时即故乡。
黎明前,最后一丝雾气消散在药柜间。装"忘忧散"的瓷瓶突然自己滚到边缘,"啪"地摔碎在地上。陈师傅蹲下身,发现碎片间躺着颗红豆,表皮皲裂处透着血色的光。
他拾起红豆放入口中,尝到了三十年前那个雪夜,自己初到药膳坊时,老掌柜给他熬的那碗姜糖水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