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蛰那日的雷声,是被百味墙前的声脆响惊醒的。林七正在听蝉屋整理叶纹,闻声赶出去看,只见阿木正蹲在地上,盯着块裂开的土砖发呆——那是南坡村老槐树底下的土砖,昨夜被春雷震裂,砖缝里竟钻出株嫩绿的幼苗,苗叶上的纹路,赫然是幅缩小的三界地图。
“这是……”阿木刚要伸手去碰,幼苗突然舒展叶片,喷出阵带着泥土香的雾气。雾气落在百味墙上,所有的砖块都泛起了微光:魔界青砖上的酿酒坊纹路里,多出了条通往西荒的路;妖界石砖上的狐狸剪影,正叼着灵果往凡世的方向跑;就连那枚嵌着铁锅碎片的砖块,也浮现出条金线,从半味谷直连向天宫的记味司。
“是地气醒了。”林七蹲下身,指尖轻触幼苗的叶片,触感温润如暖玉,“惊蛰雷动,万物复苏,连土里的记忆都要冒出来了。”他话音刚落,幼苗突然剧烈摇晃,叶片上的三界地图竟开始流动——西荒的沙粒顺着纹路滚向凡世的田埂,东海的水珠漫过魔界的山峦,最神奇的是天宫的云气,竟化作丝丝缕缕的金线,缠在了凡世的稻穗纹路上。
这时,南坡村的老村长跌跌撞撞跑进来,手里举着块沾着泥浆的瓦片:“林七先生!不好了!田里的土都活过来了!”众人跟着他赶到田埂,只见翻耕后的土地上,泥块正像活物般蠕动,每块泥里都嵌着细小的纹路,有的是鱼跃水面,有的是鸟掠长空,还有的是仙官与凡人并肩插秧的剪影。
“不是活过来,是记起来了。”姜瑶光展开星盘,光纹与泥土上的纹路瞬间呼应,“地脉连着三界的气脉,去年那场怨气消散后,被封印的地脉记忆都解封了。”她指着星盘上团旋转的光晕,“你看,半味谷的地脉正往四周延伸,像条看不见的根须,把三界的土地都串起来了。”
突然,老铁匠的惊呼声从谷中心传来。众人赶回时,只见百味墙前的空地上,泥土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,泡里浮出些细碎的物件:片带着焦痕的麦饼碎屑,半块刻着酒坊记号的陶片,甚至还有枚小小的玉扣,上面的纹路与玄曜天君金甲上的云纹如出辙。
“这是……三百年前那场天凡大战时,埋在土里的东西。”老铁匠捡起那枚玉扣,手忍不住发抖,“当年我爹就是拿着这枚玉扣,挡在了凡人与天兵中间,后来……后来就再也没回来。”玉扣碰到他的掌心,突然射出道金光,在半空映出幅惨烈的画面:无数凡人举着农具,仙官握着长剑,在血色残阳下对峙,而中间的空地上,口铁锅正冒着热气,锅里的粥混着血与泪,蒸腾起绝望的雾气。
阿青突然捂住嘴,眼眶通红——画面里有株熟悉的灵草,正是万魂谷的泣血藤,当年被战火焚烧时,根系吸尽了满地的悲苦,才生出后来的怨气。“原来那些怨气的根,早就在地脉里了。”她声音发颤,山精们也跟着呜咽起来,灵草的根须深深扎进泥土,吸出点点暗红色的汁液,“可现在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