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 年的夏天像个巨大的蒸笼,柏油马路被晒得发软,连蝉鸣都透着股无力感。
可锅炉房的警报声却格外刺耳,我攥着对讲机的手心全是汗,对讲机里传来值班员带着哭腔的声音:“王站长!地下井室的蒸汽管道泄水管爆了!井盖都在冒白烟!”
赶到现场时,井口蒸腾的热浪像只滚烫的手,隔着三米远都能感受到灼人的温度。刺鼻的铁锈味混着蒸汽扑面而来,井口周围的水泥地已经被腐蚀得坑坑洼洼。
我趴在地上查看,只见浓密的白雾从井盖缝隙里喷涌而出,在三十多度的高温天里,竟凝结出细密的水珠。
“必须立刻抢修!” 我拨通设备部高树青部长的电话时,声音不自觉地拔高。电话那头传来翻图纸的沙沙声:“泄水管埋深五米,直接维修根本没法靠近......”
短暂的沉默后,高部长突然说:“冷库还有两吨备用冰,用冰把井室温度降下来,再配合送风机换气,你觉得可行吗?”
这个大胆的方案让我心脏猛地一跳。往井室倒冰意味着要赌冰块融化速度,送风机稍有延迟,我就可能被蒸汽烫伤。但看着不断渗出的高温水汽,我咬咬牙:“我来!”
吊车轰鸣着将冰块倾倒入井,白色的碎冰与蒸腾的热气碰撞,发出 “噼里啪啦” 的炸裂声。送风机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发颤,我穿着厚重的防护服,背着一种责任,顺着湿滑的铁梯往下爬。
每下降一米,温度就低几分,可混合着铁锈味的蒸汽依然像根钢针,直往鼻腔里钻。
当脚终于踩到井底时,我发现情况比预想的更糟。融化的冰水在地面积成浅滩,泄水管像条受伤的巨蟒,破口处喷出的蒸汽将周围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中。
我刚举起电焊枪,防护面罩的玻璃瞬间蒙上一层水雾,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。
“不行!得换个办法!” 我扯下面罩大口喘气,湿热的空气灌进肺里,烫得喉咙发疼。
突然想起工具箱里的墨镜,我一把抓出来戴上,又把电焊面罩斜扣在额前 —— 这样既能挡住弧光,又能留出观察的缝隙。
第一根焊条点燃的瞬间,火星溅在防护服上发出 “滋滋” 的声响。井底空间密闭,电焊产生的浓烟与蒸汽混合,呛得我眼泪直流。
每焊接十厘米,就得停下擦拭镜片上的水雾。十分钟后,胸闷像块巨石压在胸口,我踉跄着爬上地面,瘫坐在滚烫的水泥地上,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新鲜空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