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风卷着松针的气息灌进衣领,带着夜露的凉意钻入肌肤。
方仁杰正跟着母亲往破庙走,脚下的碎石发出细碎的摩擦声。
林姑娘的脚步突然顿住,青布裙角在风里晃了晃,像被什么线突然拽住。
她背影微颤,仿佛察觉到某种无形的压迫。
"阿杰。"她侧过脸,发间的木簪擦过他耳垂,带来一阵淡淡的茉莉香,"那口钟。"
方仁杰顺着她目光看过去。
庙前那口半人高的铜钟正悬在歪脖子槐树上,月光将钟身照得发暗,可他分明看见钟纽处多了道新鲜的划痕——像是用刀尖挑开了铜锈,露出底下暗红的痕迹,像血。
风吹过时,钟身微微晃动,发出极轻微的“嗡”声,却不像钟鸣,更像某种金属摩擦骨片的声音。
林姑娘已经走过去,指尖轻轻碰了碰钟身。
“声音不对。”她回头时眉峰紧拧,声音里夹杂一丝颤抖,“往常敲钟是嗡鸣,这口钟……”她屈指叩了叩,闷响里竟裹着细碎的金属摩擦声,“像里面卡了东西。”
方仁杰后颈的汗毛竖起来,掌心渗出冷汗,贴着粗布衣袖。
系统蓝光在眼底炸开的瞬间,他听见母亲倒抽一口气——这是她自断魂谷出来后第一次露出慌乱。
那一声轻响在他耳中格外清晰,像是冰裂,也像心跳骤停。
柳姑娘不知何时摸到了腰间的柳叶刀,刀鞘在掌心压出红印;陈老师扶了扶眼镜,指尖关节发白;孙大夫的药箱带子被攥得变了形,皮革发出细微的吱呀声。
"因果干预启动。"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,三团光雾在视网膜上翻涌。
第一团:他徒手去掰钟纽,金属断裂声炸响,火星四溅中铜钟坠地,炸出碗口大的坑,林姑娘被气浪掀翻撞在槐树上;第二团:他退后三步,喊众人散开,柳姑娘甩出柳叶刀挑断钟绳,铜钟落地时滚出暗箭,擦着陈老师的衣袖钉进庙门;第三团……光雾里他伸手顺时针转了转钟纽,锈屑簌簌落下,钟声突然清亮,地下传来闷响,青石板裂开缝隙。
"若顺时针旋转三圈,解除机关概率91%。"系统提示音比山风更冷。
方仁杰的手指按上钟纽。
铜锈硌得掌心生疼,他想起三个月前在血衣书院摸到的染血书页,想起林姑娘替他包刀伤时指尖的温度。
“都退到树后。”他声音发哑,余光看见林姑娘咬着唇后退,母亲攥住她手腕,柳姑娘的刀尖仍对着钟身。
第一圈,锈块簌簌掉在脚边,露出底下刻着的云纹;第二圈,钟纽发出“咔”的轻响,林姑娘倒吸一口气;第三圈转完时,钟声突然炸响,清越得像是要刺破云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