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巡酒过,两人已称兄道弟。陈知府拍着李勇肩膀豪言:"从今往后,你的事就是本官的事!"李勇趁机抽出五百两银票:"陈大人先拿去喝茶,年底再算总账。"那胖手接银票的动作快得像是捕食的鹞鹰。
临别时,李勇往陈知府袖中塞了盒鎏金瓷瓶:"给夫人尝个鲜。"转身却对莫学贵冷笑:"钓大鱼得撒香饵。让那些官太太们用上'醉芙蓉',看她们舍不舍得换别家的脂粉!"这官家的太太们,只要都用上,这市场不就来了,以后彩妆系列必须贵,要贵得离谱就对了,哼哼,我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。
松江文昌阁内,十二张乌木翘头案如北斗列阵,案头青瓷笔洗里残墨半融,像凝固的黑色血痂。正中神龛里,褪色的文昌帝君泥塑金身裂着细纹,香炉积了三寸厚灰,昨夜未熄的烛泪混着香灰,结成扭曲的黑色钟乳石。
东壁文徵明《停云馆帖》墨香氤氲,西墙却歪斜钉着几张《几社策论》残卷,焦痕如被火舌舔舐过。十二盏错金银博山炉青烟袅袅,沉水香与劣质松烟墨在空气中撕扯,呛得人喉头发痒。
学子们或踞坐蒲团,或斜倚酸枝木靠枕,袖口朱砂染料斑驳——方才争辩时碰翻的颜料,此刻还在《漕运弊案堪舆图》上洇开暗红痕迹。东南角那架紫檀木屏风最是触目惊心,朱笔勾画的漕运贪腐图血迹斑斑,墨汁顺着竹篾缝隙渗进夹层,仿佛无数冤魂在屏风里哀嚎。
穿堂风掠过檐角铜铃,"当啷"一声震得案头《农政全书》哗啦翻页。"均田免赋"四字在光影里颤抖,惊醒了蜷缩在《几何原本》上的白猫。那畜生弓背跃上神龛,碰翻松子糖罐的碎瓷声里,混着此起彼伏的"圣人垂鉴"——原是学子们借着惊吓互相打趣。
中庭大院内,十几个学子轻摇折扇,茶香酒气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。张溥正拍案痛斥时弊,陈子龙捻须沉吟,方以智指间夹着新抄的《天工开物》残页,沈星奕则抱着个鎏金酒壶往青瓷盏里斟酒。李勇负手立于廊下,看日光在众人衣袂间游走,忽然明白自己撞见了何等璀璨的星火——这些即将改写历史的名字,在茶香与墨香里碰撞出明末最后一道闪电。
"李兄来迟了!"会长远远招手,李勇拱手一笑,目光掠过沈星奕手中那把鎏金酒壶——壶身"古坊贡酒"四字龙飞凤舞,正是自家酒坊新制的招牌。
这时,他才突然想起,上海徐家汇有一位大明科技巨擘徐光启。这些文人大都是徐光启的学生,他们拥有先进的思想和理念。张溥等人深感“世教衰,士子不通经术,但剽耳绘目,几幸弋获于有司,登明堂不能致君,长郡邑不知泽民”,因此联络四方人士,主张“兴复古学,将使异日者务为有用”,因此得名“复社”。同时,复社还带有香山同社的一些关于改革政治,追求民主自由思想的主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