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潭对岸是间石屋。
中央立着半截残碑,碑身刻满篆文,下半截埋在积灰里。
陈溯蹲下去,用指甲刮开灰尘——"九曜锻体诀,首重...呼吸"。
他想起孤儿院老藏书阁里的《洗髓经》残页,突然按住苏绾的手腕:"别碰碑身,有朱砂。"
苏绾的手悬在半空。
下一秒,三支弩箭破空而来,钉在残碑上,箭头泛着幽蓝。
陈溯被拽进石屋角落时,后背撞在石壁上。
苏绾的手还抓着他胳膊,力道大得惊人:"弩机在屋顶。"她抬头,"刚才拍壁画时,我看到通风口有反光。"
"暗河的人。"陈溯摸出测绘仪,镜片上的水珠正好能聚光。
他对准屋顶通风口,白光晃过的瞬间,听见"咚"的闷响——有人摔下来了。
雷振的脸出现在石屋门口时,陈溯想起黑市传闻里的描述:"凝气境杀手,青筋能爬满整条胳膊。"此刻那人右臂的青筋正像蚯蚓般蠕动,袖口沾着雨林特有的暗红泥土。
"小杂种。"雷振扯出腰间短刀,"七年前没烧死你,今天——"他盯着陈溯脖颈处的虎头胎记,"就把你和残碑一起烧了。"
陈溯把残碑碎片塞进苏绾背包。
他故意退向石屋右侧,那里有个半人高的石龛——七年前火场里,老院长也是这样把他推进衣柜,自己挡在门口。
"跑!"他喊了声,抄起测绘仪砸向雷振面门。
雷振挥刀格挡的瞬间,陈溯瞥见老周的身影——老人不知何时站在石屋门口,铁锹舞得生风,劈落的弩箭"叮叮"砸在地上,和记忆里老院长用铁铲拍灭火苗的声响重叠。
"走!"老周咳得弯下腰,后背洇出一片暗红。
陈溯这才发现,他登山包侧袋的"短刀",刀鞘上缠着褪色的蓝布——和老院长当年的药袋颜色一模一样。
苏绾拽着他钻进密道时,陈溯听见雷振的怒吼被石壁隔绝。
密道尽头有光,是雨林的晨雾渗进来了。
他回头,看见老周的铁锹尖还卡在石屋门框里,血滴顺着锹刃往下淌,在青石板上溅成小朵的花。
三日后,西北荒漠的沙暴来得突然。
陈溯帮老周收拾帐篷时,闻见他咳嗽时带血的腥气。
老人把药瓶藏进睡袋最里层,瓶身标签被撕得只剩"续筋"两个字。
陈溯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——"九曜"那页还折着,但下面新写了行小字:"老周的铁锹,和院长的铁铲,握柄磨损位置完全重合。"
沙粒打在帐篷上沙沙作响。
陈溯听见远处传来驼铃,混着老周压抑的咳嗽,像某种古老的、即将破土的轰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