戌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,朱雀大街的夜市便如一条被点燃的彩蛇,从街头蜿蜒至巷尾。各色灯笼火把将青石板路照得发烫,小贩们的吆喝声、算盘的噼啪声、孩童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,汇成一锅沸腾的市井浓汤。南宫翎骑在他那匹神骏的黑马上,玄色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,却挡不住他紧锁的眉头——那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正在盘旋的绿豆蝇。
"将军,您瞧前边儿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,莫不是郡主的摊子?"墨影勒住马缰,下巴朝前方一努。他跟在南宫翎身后多年,从未见自家将军在夜市这种地方逗留过片刻,此刻却已绕着朱雀大街转了三圈,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都快踩出一首曲子了。
南宫翎顺着墨影的指向望去,只见灯火最旺处,白若雪正站在"飘香阁"的木牌前,手里举着一串红通通、油亮亮的糖葫芦,笑得比她头顶那盏彩绘灯笼还要灿烂。她今儿穿了件新做的月白短衫,袖口绣着歪歪扭扭的糖葫芦图案,乌发用一根红绳松松束着,几缕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,像几只调皮的小雀。
"市井之地,成何体统。"南宫翎冷哼一声,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冷肃,仿佛那喧嚣的人声能烫着他似的。可他的黑马却不这么想,忽然打了个响鼻,前蹄不安分地刨着地面,脑袋直往白若雪摊位的方向晃,鼻尖几乎要蹭到南宫翎的膝盖。
墨影憋笑憋得肩膀直抖,假装咳嗽了两声:"将军,您都绕着夜市走了三圈了,再走下去,巡逻的武侯都该以为您是哪家的夜游神了。"
"本王在查岗!"南宫翎猛地调转马头,玄色长靴在马镫上磕出清脆的声响,"京城治安,不容有失。尤其是这鱼龙混杂的夜市,本王自然要多加巡视。"他目视前方,眼神锐利如鹰,仿佛真的在搜寻潜藏的敌探,而非某个卖糖葫芦的丫头。
夜风吹过,送来一股奇异的香味。那香味很复杂,先是淡淡的玫瑰熏香,带着点草木的清新,紧接着便是浓郁的糖霜甜气,最后竟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辛辣,像小虫子似的钻进南宫翎的鼻孔。他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,眉头皱得更紧了——这味儿,怎么有点熟悉?
"将军,您闻这味儿..."墨影也使劲嗅了嗅,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"好像是郡主新出的'辣椒糖葫芦'!昨儿个我路过时见她在捣鼓,红通通的辣椒粉裹在糖霜里,看着就辣得慌。"
南宫翎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三日前。那天白若雪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串糖葫芦,不由分说塞进他手里,笑得像只偷腥的猫:"战神大人,尝尝我新研发的辣椒糖葫芦,提神醒脑,比您军营里的醒酒汤还管用!"他当时碍于面子咬了一口,那甜中带辣的滋味简直像点着了他的舌头,辣得他半夜起来灌了三碗凉茶,第二天嗓子还隐隐作痛。可此刻鼻尖这股混合着甜辣的气味,竟让他喉咙深处莫名地发痒,仿佛味蕾在无声地抗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