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清晨的微光,带着雨后泥土与草木的清新,透过林府雕花窗棂,温柔地洒在林晚照苍白的面颊上。她眼皮颤动,费力地掀开一条缝,视线由模糊渐渐聚焦。熟悉的青纱帐顶,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清苦的药味——这是她的卧房。可意识深处,那冰冷的漩涡仍在无声咆哮,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拖拽回去,那是琼林苑方向传来的、令人窒息的能量核心。
“嘶…”稍一动念去回忆那深沉的黑暗与粘稠的恶意,心口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像被无形的冰锥狠狠凿击。她闷哼一声,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。
“醒了?命挺硬。”一道冷冽如冰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。
林晚照猛地侧头。萧凛端坐在一张酸枝木圆凳上,背脊挺直如枪,玄色便服一丝褶皱也无。他手中正用一方雪白丝帕,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短匕的刃锋,动作优雅又带着致命的精准。窗外透进的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,那双深邃的眼眸抬起,目光如实质的探针,落在她脸上,审视着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。
“我…怎么回来的?”林晚照声音沙哑,喉咙干得像要冒烟。她最后的记忆,是金明池畔那华盖云集的喧嚣中,自己强行将感知投向琼林苑深处,然后心口剧痛,视野被一片刺目的血红吞噬。
“你晕了。”萧凛言简意赅,将擦拭好的匕首无声滑入袖中暗袋,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,“像个被抽掉骨头的布偶。”他站起身,走到桌边,倒了一杯温热的清水,递到她唇边,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,却又奇异地没有碰到她分毫。“墨羽在隔壁,她需要处理你留下的痕迹,还有安抚那位好奇心过重的侍郎公子。”
林晚照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,温水流过干涸的喉咙,带来些许生气。她努力忽略他话语里那点刻薄的比喻,更在意另一个细节:“痕迹?我留下了什么?”
萧凛收回杯子,放回桌上。“血。你强行催动那股力量,心脉受了震荡,吐了口血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再次锁住她,“撤离时,抱着你,轻得不像个活人。”那语气平淡无波,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,却让林晚照心头莫名一跳,一丝难以言喻的狼狈感悄然滋生。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薄衾。
“琼林苑那边…感觉非常不好。”她避开他过于直接的审视,将话题拉回正轨,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,“像个…巨大的心脏,在跳动,在吞噬。冰冷、污浊,充满贪婪和饥饿。比州桥那些强太多了。”回忆起那漩涡中心的感觉,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