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蜀盆地的紫色丘陵间,晨雾如灵动的白练,在山峦沟壑间蜿蜒流转。
寅时三刻,雾霭最浓时,连十步外的老槐树都只剩一团模糊的剪影,唯有枝头的晨露坠地时,能听见“嘀嗒“的轻响,像是大地的脉搏在缓缓跳动; 雾气流淌过梯田的田埂,在稻穗上凝成细密的水珠,每一颗都裹着微光,待卯时的第一缕曦光刺破云层,便会折射出七彩的虹光,宛如天地间撒下的一把碎钻。
当朝阳冲破云层的刹那,万道金光如利剑般倾泻而下,为层层叠叠的梯田镀上璀璨的金辉。
最上层的梯田里,昨夜未干的积水反射着天光,恍若铺在山间的铜镜,镜中倒映着远处鹰嘴崖的轮廓,崖顶的孤松在风中舒展枝丫,松针上的露珠坠落,在镜面上敲出一圈圈涟漪; 稻穗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,宛如仙人遗落的万千珍宝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坠落时砸在田埂的青苔上,溅起细不可察的水花,惊起几只藏身其间的跳蛛,慌慌忙忙钻进石缝。
长生居便隐匿在这如诗如画的仙境深处,四周的梯田宛如大地用岁月织就的锦缎,每一道田埂都镌刻着千百年的农耕智慧。
田埂上的芭茅在风中舒展叶片,叶尖的白絮随风飘散,像是在传递着古老的讯息——那是秦汉时牛耕的吆喝,是明清时水车的吱呀,是如今农人挥镰的飒爽,文明的火种在这片土地上从未熄灭。
然而,在这宁静祥和的表象之下,一场因传言而起的波澜,正如同暗潮般悄然涌动。
村口的老槐树下,昨夜聚集的村民遗落了半截蒲扇,扇面上“风调雨顺“的字样已被岁月磨得模糊,竹骨却依旧坚韧,在晨风中微微颤动,似在预示着风雨将至; 树洞里的蚂蚁正衔着碎叶搬家,沿着树干爬成一条黑色的细线,这在村里老人的经验里,往往是天变的征兆。
不知何时,火罐宝的传言如星火坠入干柴,瞬间在长生居引发燎原之势。
街头巷尾,老槐树下,村民们摇着古朴的蒲扇围坐成圈,竹椅的“咯吱“声与蝉鸣交织成夏日午后的背景音; 卖豆腐的王婆提着竹篮经过,总会被拉着坐下说上半晌,她的蓝布头巾被汗水浸得半湿,说起火罐宝时,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:“前儿个夜里,我家那口子起夜,瞧见黄莲嘴山包上有团红光,像个倒扣的火罐,悬在半空不动呢!“
有人神情肃穆,坚信火罐宝是山中神灵的化身,能驱散邪祟,庇佑一方风调雨顺、五谷丰登。
打谷场的刘大爷用烟袋锅敲着鞋底,烟锅里的火星随着他的动作点点坠落:“光绪年间县志上就记过,咱这地界出过火罐仙,说是能治百病,当年瘟疫横行时,就是它显灵救了半个县的人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