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瞬间,万籁俱静,老农会大院子周围没有一点杂音,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消失了,檐角铜铃悬而不响,铃舌与铃身之间仿佛隔了无形的屏障,远处犬吠声也戛然而止; 这一朵含苞的花蕾贴合得完美无缺,花瓣的弧度、纹路的走向、光芒的流转,都达到了天地造物般的和谐,仿佛是盘古开天时便已注定的相逢,是阴阳平衡的极致体现,蕴含着宇宙的奥秘,连空气的流动都与花蕾的脉动同步。
这样的一朵花蕾,其珍贵已经达到了独一无二的级别,它承载着陈家的传承、忧乐沟的记忆、阴阳两界的祝福,所以陈月平也就不必经过邱癫子的同意,强行收录进《蜂花柬》的每一页的页眉,蝇头小楷勾勒的花苞边框里,还藏着当日的气象记录:
暮时三刻,东南风三级,湿度六成,字字清晰,如同档案般精确,笔画间带着书写者的体温; 不怕邱癫子今后看不到,这是一种跨越时空的传承记录,是先辈对后辈的无声指引,是智慧的结晶与传承的载体,书页边缘还留有淡淡的墨香,与二十年前的纸张气息相合。
这是邱癫子终生也解不开的异能,他在水不暖月的世界中纵横一生,踏遍名山大川,见过蛟龙渡劫时翻江倒海的壮阔,巨浪拍击礁石的轰鸣犹在耳畔; 遇过狐仙化形时的灵动飘逸,衣袂翻飞的弧度还在眼前,却也弄不明白这朵花蕾是如何上了《蜂花柬》的,如同面对宇宙的奥秘,充满了未知与敬畏; 就像牛顿弄不明第一宇宙推动力何来一样,邱癫子把这一灵异,归咎于陈家的手段,这是他对未知的一种解读,带着凡人对超凡力量的天然敬畏,如同仰望星空的旅人对星辰大海的向往,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尊崇。
他怀疑对了,陈月平当然就是我在陈家的一个分身,是血脉与精神的双重延续,承载着家族的希望与使命,指尖的温度与心跳的频率都与先祖相合; 利用这定格的节点,天地万物化为虚有,只剩下这纯粹的画面,陈月平笔尖一转,狼毫在宣纸上拖出浓淡相宜的笔触,就在《蜂花柬》中落下了墨迹,墨色深沉如夜空,带着岁月的厚重,每一划都蕴含着太极生两仪的玄机,阴阳相生,生生不息,墨色在纸上晕染的范围恰到好处,不多一分,不少一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