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周瑾。少年把胸脯挺得笔直:"不怕!师父说过,枪尖对着的,该是奸佞小人,不是兄弟。"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杨志心里,荡起圈圈涟漪。他想起当年在黄泥岗,晁盖他们劫生辰纲时,若不是自己执意要强硬押送,或许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。
三更时分,杨志带着五百骑兵出了营。周瑾按捺不住,低声道:"师父,咱们真要去打晁盖头领?"杨志勒住马,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:"不去打他,去救他。"周瑾一愣,就见师父从怀里掏出块黑布,"把旗号蒙上,咱们是来送消息的——童贯在芦苇荡里埋了火药,天亮就要点火。"
他们刚靠近梁山营寨,就被巡哨的喽啰拦住。"来者何人?"刘唐的声音像闷雷。杨志摘下面罩:"告诉晁天王,童贯要火烧芦苇荡。"刘唐愣了愣,随即大笑:"我就知道杨制使不是那等糊涂人!"
晁盖闻讯赶来,手里还提着坛酒:"杨兄弟,啥也别说,先喝了这碗!"杨志却后退半步:"我是朝廷命官,不能喝你的酒。"晁盖的手僵在半空,吴用忙打圆场:"杨制使的好意,我们心领了。只是这火药......"
"在西北角的芦苇丛里,埋了二十车。"杨志从怀里掏出张地图,那是他趁童贯的偏将醉酒时偷来的,"童贯的意思,是等天亮你们出营时,就点火。"晁盖拍着他的肩:"大恩不言谢!改日到山寨,我亲自给你赔罪。"
杨志摇摇头:"我不是为你们,是为这常州城里的百姓。"他翻身上马,"天亮后,你们往南撤,那里有我安排的船只。"周瑾看着师父的背影,突然发现他的腰杆好像挺直了些,不像往日总佝偻着,仿佛背着千斤重担。
回到童贯营寨时,天已微亮。童贯见他空着手回来,脸色立刻沉下来:"怎么,没找到梁山贼寇?"杨志抱拳道:"末将无能,让他们跑了。"童贯冷笑:"我看你是故意放跑他们吧?来人,拿下!"
刀斧手刚要上前,就见周瑾横枪挡住:"不许动我师父!"少年的声音虽嫩,却带着股决绝。杨志按住他的手:"我跟你们走。"他看着童贯,眼神里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,"只是我有一事不明,你身为朝廷命官,为何要将百姓的安危置之不顾?"
童贯被问得一噎,随即恼羞成怒:"放肆!一个戴罪之身,也配教训本帅?"他挥挥手,"押下去,午时问斩!"
周瑾看着师父被押走,牙齿咬得咯咯响。他突然想起师父教他的"金蝉脱壳"——假装顺从,趁其不备时逃脱。他悄悄退到帐外,从怀里摸出块碎银,塞给看守的小兵:"我去给师父送碗断头酒,行个方便?"小兵掂着银子,咧开嘴笑了:"快去快回,别耍花样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