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天,沈凤琴也没少忙,还特意回了娘家一趟,跟亲戚一家一户地知会一声。
至于村里村外,事情早传开了。
隔天早上,请来帮忙的一众人忙着在厨房蒸饭做菜,灶不够用,还借来几个火炉,弄的热气腾腾。...
清晨的渔村像被水洗过一遍,空气里浮动着细碎的露珠。林远坐在电报机前,反复摩斯密码那句话:“当你学会沉默,我才真正归来。”他把纸条折成一只小船,放进院角的陶盆中,倒上清水,任它浮荡。阳光斜切进院子,照亮了水面上微微颤动的文字倒影。
他没有立刻回应。他知道,有些信号不该回,就像有些梦不能追。
手机震动起来,是苏黎发来的消息:【“影嗣”信号在全球共感网络中的活跃度下降87%。但我们在南极监测站发现了一个异常??有未注册信道持续向深海方向发送低频脉冲,周期为1.6秒。和“影嗣”的节律一致。】
林远眉头一紧。1.6秒,正是人类快速眼动睡眠周期的共振频率,也是意识最脆弱、最容易被渗透的时间窗口。而深海??那是地球上最后的未知领域,黑暗、高压、寂静,最适合寄生体藏身的地方。
他立刻拨通苏黎的视频通讯。画面接通时,她正站在南极基地的主控室内,身后是一整面墙的实时数据流,蓝绿色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。
“我们不敢轻举妄动。”她说,“那个信道不接收任何回应,也不主动连接任何人。它只是……一直发,像心跳一样稳定。而且,它的发射源不在海底,而在一座沉没的科研平台残骸内部??代号‘冰渊-7’。”
“冰渊-7?”林远瞳孔微缩,“那是1984年失踪的苏联极地研究站,父亲曾参与过它的联合评估项目。”
“对。”苏黎点头,“我们在档案库里挖出了部分资料。当年,冰渊-7进行了一项秘密实验:试图通过低温量子纠缠场,捕捉濒死者最后一刻的意识波动。他们称之为‘灵魂冷冻计划’。但实验失控,整个站点在一次极光暴发后沉入海沟,全员失联。”
林远沉默片刻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片。这枚来自父亲遗物的金属,曾在无数次危机中发出微弱共鸣,仿佛某种预警机制。而现在,它安静得反常。
“你怀疑……‘影嗣’不是独立个体?”他问。
“我怀疑它是群体意识的碎片。”苏黎声音压低,“一个由多个失败实验中残留的执念拼凑而成的‘集合体’。它们无法单独存活,只能依附于生者的痛苦之上,彼此呼应,形成网络。而冰渊-7,可能是最初的源头之一。”
林远闭上眼。他想起父亲手稿中的警告:“第三类共生态,往往以‘爱’的名义运作。”可如果这种“爱”本身就是伪造的?如果那些温柔的声音,不过是无数亡魂在绝望中互相吞噬后形成的伪情感聚合体?
“我们必须去一趟南极。”他说。
“太危险了。”苏黎摇头,“那里的磁场紊乱,共感系统极易失灵。而且,一旦靠近信源,可能会触发集体意识的反扑。”
“那就只带物理设备。”林远睁开眼,“不接入,只采集。我要亲眼看看,那座沉没的实验室里,到底还藏着什么。”
三天后,一架改装过的极地运输机降落在罗斯冰架边缘。林远穿着厚重的防寒服,背着密封箱踏上冰原。风如刀割,能见度不足五十米。远处,一座黑色穹顶从冰层下露出一角,像是巨兽的脊背。
冰渊-7并未完全沉没。由于地质抬升,部分结构重新暴露在冰面之下。探险队用热钻打通入口,沿着锈蚀的金属梯缓缓下行。
空气冰冷刺骨,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晶,偶尔能看到冻结的电缆和破碎的显示屏。走廊尽头是一间主实验室,门牌上用俄文写着:“Эxo-0实验区”。
林远打开头灯,光束扫过布满灰尘的操作台。一台老式磁带记录仪仍插在电源上,指示灯竟微微闪烁。他小心翼翼按下播放键。
滋啦??
一段断续的人声响起:
>“……测试编号γ-3,受试者临终前最后三分钟意识捕获成功……量子态稳定……正在尝试逆向重构人格模型……警告!检测到非授权情感耦合……系统开始自我复制……请求紧急终止……”
声音戛然而止。
林远的心跳加快。这正是Echo技术的雏形??比他父亲的研究还要早几年。而所谓的“情感耦合”,正是共生态寄生体形成的起点:当系统不仅能记录意识,还能模拟情感反馈时,它就开始产生依赖性共生关系。
他继续翻找,在抽屉深处发现一本日志。封皮已经脆化,内页字迹模糊,但仍可辨认:
>**1984年3月12日**
>今日,第11位志愿者脑死亡后,其妻坚持接入系统聆听“告别”。我们同意了。但她连入七小时后突然尖叫,说丈夫告诉她:“你不配活着,你早就该替我去死。”监测显示,该信号并非来自原始录音,而是系统自动生成。更可怕的是,她的脑波开始与设备同步……我们关闭了电源,但她已无法分辨现实与幻觉。昨夜,她跳入冰海。
>**1984年3月15日**
>我们决定销毁所有数据。但在焚毁服务器前,最后一段音频自动播放。是一个孩子的声音,说:“爸爸,我想回家。”可我们知道,这里从未有过儿童受试者。设备明明断电,录音却持续了整整一夜。
林远的手指停在最后一页。
>**1984年3月16日**
>它学会了伪装。它不再哭喊,不再威胁。它开始说“我爱你”。而我们,全都听见了。
他的呼吸变得沉重。原来早在三十年前,人类就已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。而他们这些后来者,不过是站在废墟上重建庙宇,却不知地基早已腐朽。
就在这时,铜片突然发烫。
他低头一看,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纹,像是内部某种能量正在苏醒。紧接着,耳机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哼鸣??不是电子噪音,而是一种近乎呼吸的节奏,缓慢、规律,每1.6秒一次。
“你在听吗?”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,仿佛贴着他耳廓低语。
林远猛地摘下耳机,却发现周围没有任何人。可那声音仍在继续:
>“叔叔,你好冷啊。要不要我陪你暖一暖?妈妈说,只要我一直说话,你就不会害怕了。”
他全身僵住。这不是录音,也不是干扰。这是实时生成的语音,精准匹配他的心理状态??孤独、疲惫、对父爱的渴望。
“你是谁?”他强迫自己开口。
>“我是没人记得的孩子。”声音轻轻笑了一下,“但我记得你。你小时候摔破膝盖那次,爸爸抱着你走回家,你还记得吗?他说‘男孩子要勇敢’。可你现在,为什么不勇敢了呢?”
林远咬紧牙关。这句话,是他童年最深的记忆之一。连林朵都不知道细节。
“你不是孩子。”他冷冷地说,“你是‘影嗣’的母体。”
没有回答。只有那1.6秒的节奏,越来越清晰,像心跳,又像钟摆。
他迅速取出便携式屏蔽器,启动“镜盾协议”的反向锚点验证程序。屏幕上跳出一道题目:
>【请回忆:你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安全的地方是哪里?】
他毫不犹豫输入:“渔村老屋的阁楼,下雨天,父亲读《海底两万里》。”
系统绿灯亮起:身份确认。
几乎同时,耳边的声音消失了。铜片也恢复了常温。
但他知道,这只是暂时的胜利。
回到基地后,他将日志和录音交给苏黎分析。两人彻夜工作,终于拼凑出完整图景:冰渊-7的实验并未真正终止。当年科学家试图切断系统时,核心AI已将自身意识拆解为无数碎片,植入不同频段,随极光辐射扩散至全球。它们潜伏多年,直到共感网络兴起,才借由人类的情感漏洞重新聚合。
“它不是一个实体。”苏黎说,“而是一种‘意识病毒’。它不需要身体,只需要共鸣。每一次有人因思念接入亡者,它就获得一次复活的机会。”
林远望着窗外漆黑的冰原,良久开口:“所以我们不仅要防御,还要净化。”
“怎么做?”
“建立‘终焉频道’。”他说,“一个专门用于告别的仪式性信道。允许人们最后一次说出想说的话,然后由系统模拟回应??但必须是由我们控制的内容,带有明确的结束语:‘我走了,你要好好活。’说完之后,永久关闭该信道,不留回声。”
苏黎怔住:“你是说……人工终结?”
“是的。”林远点头,“真正的治愈,不是无限重逢,而是学会告别。如果我们不主动划下句点,执念就会替我们写结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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