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便是朱厚熜留黄锦旁听的原因。
不然,这种事怎麽也不会让黄锦旁听。
黄锦也没让主子失望。
黄大胖子虽已年迈,也不复昔年的膘肥体壮,却还是有把子死力气的,抱得那叫一个紧。
李青恐伤了他,只好忍着愤懑作罢,冷冷道:「大明皇帝继位时,年龄最小的是英宗,你想破纪录,也不是这麽个破纪录。」
「可我已经……」
「你出尔反尔的事乾的还少了?」李青强势打断,霸道的说,「你造的孽,你来补救!」
朱厚熜幽幽一叹:「何必呢?他没能力,也没了心力,如此,于大明,于他,都不是好事,何不让能干,想干,敢干的人来?」
李青讥讽道:「你是心疼儿子?」
「作为父亲,我当然心疼儿子?」朱厚熜一本正经道。
李青讥笑道:「少假惺惺了,你如此,既不是心疼儿子,也不是器重孙子,你就是想把我困在京师,你就是笃定了我不会坐视不理,让一个孩童与大臣打擂台。」
朱厚熜脸上一热,悻悻道:「你能不能不要把人想的那麽脏?」
「你本来就脏!」
「你……」朱厚熜看向黄锦。
黄锦却没再响应,耷拉下脑袋一言不发,心道——我说太上皇啊,李青都没动手,奴婢也不好上手啊,不过说您两句,您就让他说呗,说累了,李青自然就不说了。
你个完蛋玩意儿……朱厚熜气不打一处来,只得硬着头皮挨骂。
好一会儿,
李青骂累了,愤愤停了下来。
「骂完了,可不能再反对了。」朱厚熜弱弱提醒。
李青眼睛一瞪,黄锦立马上手……
又是一阵拉锯战……
「这不是过家家。」
「我当然知道!」朱厚熜认真道,「你也知道朱载坖只是赶鸭子上架,不是吗?」
「我没时间!」
「你最不缺的就是时间!」
李青淡淡道:「我的时间怎麽安排,你没资格指手画脚!」
「……一切都是为了大局,为了大明。」朱厚熜认真道,「这样的大明,你忍心?」
「别跟我扯这些!」李青冷冷道,「今日我不在,你可以如此,明日我不在你依然可以如此,我不在也管不了你,不过,你执意如此,只能由你负责。」
顿了顿,「你知道我一直在致力于庙堂去李青化,你也知道我为何如此,李青一日在庙堂,朝廷一日没有高拱丶张居正之流,徐阶是个十分优秀的官员,可如今的大明不需要这样的官员。」
朱厚熜默然叹息:「我没几年了!」
「你没几年怎麽了?」李青毫不留情的说,「你就是明个儿死,我也不会迁就你!」
「你……」
「你什麽你?」李青比他还怒,「少跟我卖惨,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,你爱死不死,你选择了先斩后奏,还想我承担后果?」
「黄锦,你说。」
黄锦咂了咂嘴,悻悻道:「李青啊,你不该这麽说太上皇,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……」
话没说完,黄大胖子便困意上涌,脑袋一歪,呼呼大睡……
朱厚熜无奈又无语,没好气道:「那你说怎麽办?」
「我说了,选择权在你,你如何选择,你如何承担!」李青说道,「接下来我要做什麽你是知道的,我问你,孰轻孰重?」
「其实这并不冲突!」朱厚熜说道,「昔年你做监军,影响你在庙堂了吗?」
「再说一次,如无必要,我不会再入庙堂了!」
「这还没必要?」
「这是你故意制造的必要!」
……
争执许久,朱厚熜无奈道:「你我各退一步。」
李青理也不理,径直离去。
见李青无情至斯,朱厚熜只好喊道:「买卖不成仁义在,谈不谈得拢且不说,你至少给我调养一下吧?」
李青脚步略顿了下,继续远去。
朱厚熜却是放松了些,知道李青不会直接离开……
「发生什麽事儿了?」黄锦茫然的抬起头,一脸的困惑。
「装什麽装?!」
「……太上皇,奴婢也打不过李青啊。」黄锦一脸委屈巴巴。
朱厚熜狠狠瞪了他一眼,无奈道:「着人传个旨,让皇帝明日带着太子过来。」
黄锦愕然。
「怎麽?」
「啊,没什麽,奴婢只是觉着……这还用传旨吗?」黄锦讪笑道,「太子殿下刚回来,肯定要向您问安,皇上没道理不来。」
朱厚熜怅然叹道:「之前当然会,之后……不会了。」
黄锦安慰道:「太上皇勿忧,皇上乃至纯至孝之人,不会记恨您什麽的。」
「记恨是不会记恨,可心气儿已然散了啊……」朱厚熜苦涩道,「我还是高估了自己,高估了自己在李青心中的分量。」
黄锦试探着说:「太上皇,奴婢倒是有一计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