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厚熜深吸一口气,哼道:「看够了没?」
李青摊了摊手,意犹未尽道:「不是已经结束了吗?」
「你……」朱厚熜肝儿疼。
奈何李青这个东道主不给台阶,也只好求助儿媳妇,「那个莺莺啊,不请我进屋坐坐吗?」
李莺莺略一愣怔,忙道:「公爹丶天祖快请进。」
李青点点头,走在前面。
「黄锦。」
黄锦忙扶着主子,跟在李青后面,一同进了客堂。
院中只剩下兄弟二人,一时显得有些尴尬。
兄弟俩加在一起,都不如一个少年话多,两两相顾良久,半个东道主的朱载壡才指了指不远处的树下石桌,勉强挤出一句:
「搁那儿说吧?」
朱载坖点了点头。
二人来到石桌前落座,还是半晌嘣不出一个屁来。
其实,都想说话,都想打破这尴尬的沉寂,却也都不知道该说什麽,就这麽相顾无言……
「对不起。」
「对不起。」
兄弟俩默契的同时开口,默契的说了一样的话。
好在总算是打破了沉寂。
朱载壡轻松了许多,苦笑道:「你道什麽歉,该道歉的是我才对。」
朱载坖摇了摇头:「大哥何错之有?错在我啊……」
「我当然有错啊。」朱载壡叹道,「如若我没有逃避,如若我接手了,你又怎会如此辛苦,如此……唉,说到底,都是我这个当哥哥的错,今你如此,责任在我。」
「不是这样的……」朱载坖怔然道,「大哥你没有错,你有什麽错?」
朱载壡嘴笨,一时也不知该说什麽好,遂问道:「你又有什麽错?」
「我当然有错,祖宗的基业……我没能守住啊。」
「基业不还在吗?」朱载壡反问。
朱载坖苦叹道:「只是一时,却难一世啊,我终究没能阻挡他,也没能阻挡它,终究是使它得以信马由缰……」
「非你之过。」朱载壡正色道,「此事非人力所能及也,你一个人挡不住的。」
「挡不住……可也是于我手中失守的啊。」
朱载壡苦笑道:「你小子……这也太脆弱了吧,你大侄子几句无理取闹,你信以为真了?」
「不关他的事。」朱载坖喟然叹道,「大侄子说的也是事实,是我继承了家产,可是我……却没能守住。」
临近四月的阳春天,朱载坖神色晦暗,不见一丝明媚。
「不关你的事,是我做了逃兵。」朱载壡说。
朱载坖却不这样认为,苦笑道:「大哥你不怪我,我就够难受的了,你还反过来安慰我……我更不知该如何自处了。」
朱载壡都惊呆了。
半晌,
「你怎会有如此想法?」
「这是事实!」
「狗屁的事实。」朱载壡有些破防,骂道,「我真想敲开你这榆木疙瘩,瞧瞧里面装的都是什麽。」
朱载坖则是一副『大哥你骂吧,多骂几句出出气,如此,我也舒服一些』。
如此一来,朱载壡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,也更不知该说什麽了。
两兄弟继续沉默着……
哥哥自觉对不住弟弟,弟弟自觉对不起哥哥。
该说不说,这一点上,载字辈儿的就是不如厚字辈儿的,远远不如,相差十万八千里。
瞧瞧人家,人家兄弟多外向,撸起袖子就是干。
巴掌,拳头,扫堂腿……甚至连偷袭都用上了,只求一个念头通达。
这对兄弟可好,一个赛一个的拧巴。
如果把两对兄弟的较量比作江湖争斗,厚字辈比的是谁下手更黑丶下手更狠,而载字辈儿却反其道而行之,比的是谁对自己下手更黑丶下手更狠……
我扎我一刀就问你怕不怕?
不怕!
那麽好!
我再扎我一刀……
这可真是黄鼠狼下崽儿,一窝不如一窝啊……李青暗暗摇头。
朱厚熜可没李青这般的耳力,不过观其神色,也能猜到几分,不由有些担心,忍不住道:「李青啊……」
「当初你们兄弟我都没插手,现在他们兄弟我也不会插手,而且……我也不能插手,否则只会有反效果。」李青提前打断,说道,「他们兄弟之间的事,只能由他们兄弟解决,你这个当爹的也不行。」
这话不说朱锋,李茂,李宝,李莺莺都听不懂。
当初厚字辈决战威武楼,也只有李浩丶李雪儿知道内情。
朱厚熜暗暗叹了口气,转而看向大孙子朱锋,没有了太上皇的威严,甚至都没了长辈的威严,讪然道:
「小锋啊,你小时候爷爷还抱过你呢,你不记得了吗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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