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婉儿咬牙,突然扑上前,狠狠抱住他,在他唇上印下一吻。炽热而决绝,像是诀别。
“记住。”她松开他,眼中含泪却不肯落,“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,不管你走到哪里,我都会找到你。就算你成了天下公敌,我也站在你这一边。”
萧景知喉头滚动,最终只轻轻点头。
下一瞬,他转身奔出地宫,高举染血匕首,嘶声大喊:“钟!我要毁了这口邪钟!谁也别想再用它奴役人心!”
声音穿透石壁,传至地面。
刹那间,四面八方响起铁甲碰撞之声,数十道黑影自屋顶跃下,刀锋直指中央那人。
“拿下逆贼萧景知!擅闯地宫、毁坏圣物、意图谋反,格杀勿论!”
萧景知不退反进,挥匕迎战,血花飞溅。他故意暴露破绽,任由一刀砍中肩胛,踉跄跌倒。
“杀了我……也没用……”他咳着血笑,“真相……已经醒了……”
围攻暂缓,为首校尉正欲审讯,忽闻远处钟楼传来一声悠扬钟鸣??并非正心钟,而是文庙晨钟。
众人一怔。
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,一道纤细身影自排水口掠出,挟起姜云疾速退走。另一方向,陆九渊拄杖立于檐角,袖中桃木枝轻扬,数枚符纸无声燃起,封锁通道。
地宫之外,朝阳初升,映照整座京城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荒漠深处,一座孤坟前,一名布衣老者缓缓跪下,将一束白菊置于碑前。墓碑无名,仅刻二字:“清漪”。
风起沙舞,老者低声呢喃:“妹妹,我来晚了。”
他抬起头,露出与姜云极为相似的面容,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与愧疚。
“当年我奉命监视你,却在最后关头放你离去。楚清河说我背叛,将我逐出中枢,贬至边陲。可我不后悔。你留下的孩子,如今已长大成人,比我们都勇敢。”
他取出一封泛黄书信,点燃于墓前。
火焰升腾,映出信末一行小字:
**“若有来世,请许我做个普通母亲,不必为大道牺牲骨肉。”**
火光中,老者闭目,泪水滑落。
与此同时,京城牢狱深处,萧景知被铁链锁于石室,浑身浴血,却仍挺直脊梁。门外传来脚步声,一名宦官捧诏而来,宣读圣旨:
“萧景知,勾结妖人,毁坏文庙重器,罪不容赦。即日起废为庶民,囚于天牢,待秋后问斩。钦此。”
萧景知冷笑:“陛下可知,真正想毁钟的人,是他自己?”
宦官顿了顿,低声道:“大人慎言。当今圣上已被‘礼魂’侵扰心智,每日必听三次雅乐,方能安睡。而奏乐者……正是国师姜云。”
萧景知瞳孔骤缩:“什么?!”
“指挥使大人昨夜失踪,今晨现身太庙,自称顿悟大道,受命净化朝纲。如今新政尽废,六部尚书已有三人下狱。”宦官叹息,“大人,天下已变。”
萧景知仰头靠墙,久久不语。
良久,他忽然开口:“帮我传一句话给姜婉儿。”
“请讲。”
“告诉她,**童谣第三段,少唱一遍。**”
宦官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“她会懂的。”萧景知闭上眼,“另外,替我看看北街柳记茶铺的老板娘,最近有没有收到一封没署名的信。”
对方默然记下,悄然离去。
夜幕降临,牢房铁窗透进一缕月光。萧景知抬起手腕,看着那道尚未愈合的伤疤,轻声哼起那段童谣。
歌声微弱,却坚定。
而在城南某处小院,姜婉儿坐在灯下,手中摩挲着那支短笛。窗外风吹竹动,她忽然停住呼吸,低声重复:“童谣第三段,少唱一遍……”
她猛地站起,翻开母亲遗留的笔记,一页页翻找,终于在夹层中发现一行极小的批注:
**“《礼魂引》以七情为引,唯‘诚’不可控。若闻至诚之音,须避其第三叠,否则反噬自身。”**
她瞬间明白??萧景知那一曲童谣,并非仅仅安抚钟灵,更是暗藏杀机。他故意省略第三段,让《礼魂引》的力量无法完整运转,从而导致仪式崩溃。
“他在教我……怎么对付他们。”她喃喃道。
翌日清晨,柳记茶铺迎来一位陌生客人。老板娘递上茶盏时,对方悄然留下一封信。
她展开一看,字迹熟悉至极:
**“若见梅花凋零,便知春风将至。我在西北等你。”**
她攥紧信纸,望向北方天际。
风沙滚滚,黄云蔽日。
但在那遥远的地平线上,一抹绿意正悄然萌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