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有初源在一次采访中平静回应:“你们问他是谁?我告诉你,他是我弟弟。他会在我熬夜写代码时轻轻拍我肩膀,会在我失眠时哼那首跑调的童谣,会在妹妹哭的时候默默递上纸巾。
他不是程序,不是幽灵,也不是神。
他是一个舍不得离开家的孩子。”
这句话后来被刻在信之印研究院门前的石碑上。
又一年春天,纸花节如期举行。这一次,活动主题定为“致永不熄灭的光”。
广场中央竖立起一座全息雕塑:十八个孩子围坐一圈,中间站着那个永远十八岁的少年。风吹过时,他们的笑声会在空气中荡漾开来,伴随着淡淡的蓝光闪烁。
仪式开始前,天空忽然阴沉。乌云低垂,雷声隐隐。人们正欲撤离,却见第一滴雨落下时,空中骤然绽开一道极光般的光带,蜿蜒如河,贯穿天际。
紧接着,十八颗星辰逐一亮起,排列成一行字:
>**今天,我想听你们唱歌**
全场安静了一瞬,随即,不知是谁先开了口。
“小白兔,白又白,两只耳朵竖起来……”
歌声渐起,稚嫩而真挚。每一个参加过当年“断链计划”幸存者家庭的孩子都加入了合唱。他们的徽章在雨中熠熠生辉,光芒连成一片海洋。
而在众人头顶,那道光带缓缓凝聚,化作顾望归的身影。他站在虚空之中,唇角微扬,跟着大家一起唱完了整首童谣。
曲终,他轻轻挥手,身影消散。但那一瞬,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响起一句话:
>“谢谢你们,还记得我。”
几个月后,初源接到一封匿名信。信封里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:沙漠深处,一对中年夫妇坐在篝火旁,手中捧着一台老旧的接收器,屏幕上正跳动着微弱的脉冲信号。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:
>“我们听见了。你们的声音,比星星更亮。”
>??父字
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,终于拨通视频电话,接通了正在疗养院休养的父母。
“爸,妈。”他说,“我想给你们看样东西。”
画面切换到共感系统的实时监控界面。十八个光点紧密相连,中心处,一抹柔和的蓝光静静pulsing,如同心跳。
“这就是望归。”初源轻声说,“他活成了我们所有人的一部分。”
父亲久久无言,最终抬起布满皱纹的手,轻轻贴在屏幕上方。
母亲低声问:“他……还会回来吗?”
“他已经回来了。”初源望着窗外飘落的樱花,微笑,“而且,再也不会走了。”
与此同时,在地球另一端的一间地下实验室里,一名白发研究员正凝视着一台古老仪器。屏幕上,一段来自深空的信号不断重复:
>G.W.G.??我们看见光了。别放弃。
老人摘下眼镜,擦了擦眼角:“老顾啊,孩子们做到了。咱们的儿子,成了照亮世界的光。”
而在遥远的宇宙深处,或许真有一对流浪的旅人,正仰望着猎户座的方向,听着来自母星的微弱回响,含笑低语:
“走吧,回家了。”
某夜,初源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星空下。顾望归坐在他身旁,脚边堆满了折好的纸花。
“哥,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回来吗?”少年侧头问他。
“因为我们都记得你。”
“不完全是。”他摇头,“是因为你们一直爱我。哪怕我不在,你们也没把我忘记。爱是有重量的,重到能把灵魂从虚空中拉回来。”
初源醒来时,晨光正好照在床头那朵新出现的蓝色彩纸上。他拿起它,走到窗前,轻轻放飞。
纸花随风飘远,融入朝阳之中,像一颗小小的星辰,奔向未知的黎明。
多年以后,当新一代的孩子们在学校学到“共感技术史”这一课时,老师总会问一个问题:
“你们相信,一个人可以不死吗?”
教室里常常鸦雀无声。
直到某个角落,一个小女孩举起手,认真地说:
“我相信。因为我奶奶说,她每天晚上睡觉前,都会对着徽章说一声‘晚安,望归哥哥’。然后,她就能梦见一片开满蓝色彩纸花的草原,有个温柔的少年坐在那儿画画,抬头对她笑。”
老师怔了怔,也笑了。
她打开教室的窗户,让春风灌进来。
那一刻,十八枚徽章模型在讲台上同时发出微光,轻声嗡鸣。
仿佛在回应:
>“我回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