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江很快便被传召入宫。
“宋江。”
“臣在。”
“朕命你即刻启程,前往睦州去见方腊。”
“务必说服他出兵攻打济州,牵制住卢俊义。”
啊???
宋江闻言,心头猛地一沉。
又是这种差事。
自从归顺朝廷以来,官家似乎只记得他在这种事情上能派上用场。
他宋江自诩满腹经纶,渴望的是建功立业,名垂青史。
而不是干这种差事。
心里那个郁闷。
但郁闷归郁闷,面对官家的命令,他岂敢不从?
……
数日之后,睦州。
方腊高坐于宝座之上,面无表情地听着宋江传达赵佶的旨意。
宋江的话音刚落。
厉天闰便猛地踏前一步,厉声喝骂:
“住口!”
“你这朝廷的走狗,还有脸来我睦州饶舌?”
宋江脸色一变。
厉天闰指着他的鼻子继续呵斥道:
“上次我领兵围困济州,多次让童贯派兵一起攻打济州,童贯那阉贼始终找各种理由推脱。”
“更过分的是他被卢俊义偷袭,居然也不派兵前来通报一声,导致我大军被梁山两面夹击损失惨重。”
“这笔血债,我厉天闰现在还记着。”
“宋廷这等毫无信用之辈,让我们如何放心合作?”
宋江被骂得面红耳赤,无言以对。
宝座上的方腊,自始至终冷眼旁观。
直到厉天闰骂完,他才缓缓抬手道:
“来人。”
“把宋使请出去。”
很快,宋江便被两个膀大腰圆的亲兵“请”出大殿。
看着宋江灰溜溜离去的背影,厉天闰依旧怒气未消。
“圣公,为何不直接斩了这厮,也好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!”
方腊笑了笑没回答。
如今宋廷与金人结盟,实力大增。
梁山就像一道屏障,横在宋廷与他江南之间。
若是帮着宋廷灭了梁山,朝廷下一个要被剿灭的必然就是他方腊。
现在什么都不做,让梁山、金国、宋廷三者互相厮杀,对方腊最有利。
同样道理,他目前也不想该宋廷彻底翻脸。
万一以后还需要跟宋廷合作呢?
总之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,只有永远的利益。
任何决策都是要把自身利益放在首位。
……
汴京,垂拱殿。
宋江一脸颓然地跪在殿下,将睦州之行原原本本地禀报。
赵佶听完,龙颜大怒。
“废物!”
“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,朕要你何用?”
宋江心中本就窝着火。
在睦州受了厉天闰的辱骂,回来还要受皇帝的斥责。
他脑子一热,脱口说道:
“启禀官家,非是臣办事不力。”
“实乃方腊对朝廷已无半分信任。”
“方腊麾下大将厉天闰言明,上次童大人许诺夹击济州,却按兵不动,致使其损兵折将,此乃背信弃义之举。”
“方腊因此才不愿出兵。”
这话就太不高明了。
要知道你宋江仅仅是个小小的使者,压根就没有品阶,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投诉童贯?
人家可是枢密使,是北宋实际的最高军事长官之一。
此言一出,满朝皆惊。
所有人的目光,“唰”的一下全都集中到了枢密使童贯的身上。
赵佶闻言也是脸色一变。
话说上次就是他赵佶授意,不让童贯去帮也帮厉天闰。
现在被宋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来,赵佶总不能自己承认吧?
他盯着童贯,冷冷问道:
“童爱卿,宋江说的可属实?”
童贯知道这个锅只能自己被,当即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。
此时他在心里已经把宋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。
这个该死的宋江,竟然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,把这事给捅了出来!
“官家息怒,官家容禀!”
童贯连连叩首。
“臣……臣当时想的是,让方腊反贼与梁山贼寇互相厮杀,两败俱伤。”
“如此我朝便可坐收渔翁之利,以最小的代价,削弱两股贼寇。”
“只是臣万万没想到,那厉天闰徒有虚名,竟如此不堪一击,根本不是梁山贼寇的对手,这才让计划出了偏差。”
他刚说完,立刻就有几位与童贯交好的大臣出列求情。
“官家,童大人此举也是为国分忧,虽有不妥,但其心可悯啊!”
“是啊官家,童大人的计策并无大错,只是天不遂人愿。”
赵佶本就只想走个过场,听众人为童贯求情,当即重重哼了一声。
“罢了!”
“念你一片苦心,此次便饶了你。”
“罚俸一年,以儆效尤。”
“下次若再敢如此不作为,定不轻饶。”
“谢官家隆恩!”童贯如蒙大赦,再次叩首。
他从地上爬起来,退回班列之中。
当他抬起头时,一双阴鸷的眼睛,如毒蛇一般死死锁定了宋江。
宋江,你给我等着!
区区一介草莽,也敢参合朝堂之事。
本官如果不给你一点颜色,你真当这大宋朝堂这么好混的?
退朝回家之后,童贯当即找来几名心腹密谋起来。
……
再说另一边的宋江。
退朝之后,他回了下榻的客栈。
这汴京城繁华似锦,却无一处是他的容身之所。
他心中郁郁,不得排解。
叫来伙计,要了几壶浊酒,几碟茴香豆。
独自一人坐在窗边。
窗外是车水马龙,人间烟火。
窗内却是形单影只,满腹愁肠。
他提起酒壶,给自己满满斟上一碗。
酒入愁肠,更添愁绪。
曾几何时,他宋江在山东地界是何等的风光。
“及时雨”的名号,黑白两道谁不给三分薄面?
走到哪里,都有好汉纳头便拜,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“公明哥哥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