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并非白磬刻意为之,甚至他或许都未曾留意到冰原上还有这样一个渺小的存在。
但大宗师的威压本身,便如天地法则般具备着不容置疑的禁锢之力,如同在冰封的湖面上投下巨石,涟漪所及之处,一切细微的波动都只能被迫臣服。
若要做个贴切的类比,大概就是一个在边关驿站里埋头抄写文书的小吏,正握着狼毫在竹简上刻下最后几个字,案头的油灯还跳动着昏黄的火苗,砚台里的墨汁结着薄薄一层冰碴。
就在这时,身着紫袍的钦差带着凛冽的寒气,从他身后的帐帘外缓步走过。
钦差的目光或许正落在远处的烽火台上,或许正思索着军报上的字句,自始至终都没有往他这边瞥过一眼,但那股与生俱来的官威,却如寒风般灌进小吏的领口。
他握着笔的手指会猛地一颤,笔尖在竹简上划出一道歪斜的刻痕,紧接着,整个人便僵在原地,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,先前全神贯注的心思瞬间被打散,手上的差事自然也就被生生打断。
而此刻的张玉汝,处境比那小吏还要窘迫几分。
他不仅被打断了正在进行的功法运转,甚至连重新凝神聚气、再续前功的念头刚一冒出来,就被体内那股无形的压制力碾得粉碎。
胸口处像是压着一块从山巅凿下的玄冰,无论他如何调动心神,都无法再引动半分能量,四肢百骸更是沉得如同灌满了铅,连抬一抬手指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,指尖的皮肤甚至因为这股压力而泛起淡淡的青紫色。
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,他能清晰地感知到,一股无孔不入的视线正缓缓扫过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寸地方。
从发间凝结的冰霜,到靴底嵌着的冰碴,从指尖残留的能量余韵,到经脉中尚未完全平息的悸动,都被那道视线细致地捕捉着,仿佛在翻阅一本摊开的冰书,连最微小的纹路都不曾放过。
大宗师级能力者那如同天网般的感知,早已如穹顶般覆盖了整个凉风之山。
这座高达万米的雪山,在对方眼中就像是掌中的冰雕,每一道冰脊的起伏、每一条冰缝的走向都清晰可见,而张玉汝这道渺小的身影,自然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感知下藏住丝毫举动。
就算是他引以为傲的融身自然的手段,此刻也显得苍白无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