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这当婆婆的,心里头就跟扎了根刺似的。尤其你母亲,早年丧夫,你是她唯一的依靠,眼见你对别的女子情深,自然心生醋意。她这是怕失了你在她心里的位置,非得把儿媳妇压一头才安心。”
古子云霆脑海中闪过一幕幕:提亲归来后母亲的冷嘲热讽,平日里有意无意的抱怨……他猛地一惊,原先想不通的,如今全明白了。
他苦笑着摇了摇头,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,这出戏码,当真和刘兰芝与焦仲卿如出一辙。
“这么说,”古子云霆的声音有些沙哑,他垂下眼帘,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,“我对婉柔越发上心,母亲就越是容不下她?”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茅母微微颔首,
“所以才讲究夫妻相敬如宾,而不提倡过分亲昵。太黏糊了,当婆婆的难免不是滋味。”
“你再瞧瞧那些个被丈夫冷落的媳妇,婆婆反倒会心疼。这人呐,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,同情弱者,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。”
茅母抬手轻轻拍了拍古子云霆的肩膀,
“总之,夫妻婆媳相处之道,弯弯绕绕多得很,清官难断家务事,很多时候,没个绝对的对错,只是人性使然。”
……
出了这么大的事,紫莲本以为婉柔定会伤心落泪,谁知归家后的她却异常平静,这让紫莲有些意外。
“我突然发现,当个不管不顾的泼妇,可比做什么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痛快多了。”
婉柔端起茶杯,轻轻抿了一口,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。那种挣脱束缚,肆意妄为的感觉,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。
或许,她骨子里也有着和清漪一样的叛逆,只是隐藏得太深,如今终于有机会破土而出。紫莲看着婉柔,心里暗暗想。
……
古子云霆走后,茅母在婉柔的房门前站定,轻轻敲了敲门。
“你把那番话说出口,虽说是事实,可毕竟是当面顶撞了婆婆,落了她的面子。这要搁在别人家,定是不容你的。”茅母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,
“可子霆呢,还是站在你这边。这年头,孝道大过天,他能做到这份上,不容易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婉柔的声音轻如浮云,听不出喜怒,
“正因如此,我心里才更不好受。他越是向着我,我越觉得对不住他。”
婉柔放下手中的书卷,缓缓起身走到窗边。她望着窗外摇曳的枝叶,眼神有些空洞。
她对古母无半点怜惜,可那是古子云霆的亲娘。她当时只顾着自己痛快,却忘了那些话也会刺痛古子云霆的心。
如果说发泄过后她有那么一丝悔意,那也是因为她伤了古子云霆的心。
“姑爷不是说要另寻住处吗?你当真不考虑?”茅母在门外继续问道。
婉柔轻轻摇了摇头,
“搬出去住,面上看是能缓和婆媳矛盾,可外人会怎么说子霆?定会说他不孝。”
“这段日子,他夹在中间,想必也是心力交瘁。我不想再让他为难,更不想影响他们母子情分。何况,就算搬出去,我也还是不能生养,这是我最对不起他的地方。”婉柔深吸一口气,又缓缓吐出。
“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?”茅母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关切。
“我想出门溜达溜达,透透气。”婉柔语气平静,
“去哪儿都成,江南也好,塞北也罢,总归是出去散散心。”
婉柔看向茅母,眸子里多了一丝恳求,
“女儿不孝,不能在您跟前尽孝,还请母亲应允。您放心,我会让玉秀跟着,她能护我周全。”
玉秀是婉柔后来买的丫鬟,顶替了原先古母安排的人。这丫头看着瘦弱,实则是在武馆长大的,拳脚功夫十分了得。当初武馆遭了难,她走投无路才卖身为婢。
茅母看着女儿,自然明白她这趟远行,名为散心,实为避开古子云霆。如今这局面,两人分开些时日也好,免得矛盾激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