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大朝会,甫一开始,便弥漫着不同寻常的躁动。李承胤端坐于龙椅侧下方的玉座之上,一身明黄太子常服,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,只是眉宇间那份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沉静,在满殿或明或暗的审视目光下,显得格外疏离。
一位须发白霜半参、面容刻板如古松树皮的老御史,手持象牙笏板,率先发难。他踏出班列,步履蹒跚却带着一股倚老卖老的固执劲儿,声音开阔,却字字句句裹挟着陈腐的冰碴:
“陛下立储,已三月有余!然,太子殿下身为哥儿之身,关乎社稷承继、宗庙血统,实乃千秋万代之根基!老臣斗胆,拼却一身剐,再行死谏!”他猛地提高了声调,近乎嘶喊,“为江山永固,为李氏皇脉不绝计,恳请陛下圣心独照,收回成命!改立淳王殿下为储君!方是正理!”
“嗡——!”
这石破天惊的一句,太和殿内瞬间低语、惊愕、倒吸冷气之声交织成一片压抑的声浪。
被这“天降横祸”砸懵了的淳王李承祯,正琢磨着四弟近日一边忙于朝政一边体恤情郎,清减了不少,该去民间搜罗个好厨子给他的好四弟补补了,闻言吓得浑身一个激灵,险些跳起来。
他素来只醉心于风花雪月、品茗抚琴,对朝堂权柄避之唯恐不及,更遑论与自幼粘着他、待他极好的四弟李承胤争锋?他拿什么去争,若这李家天下真的交到他手中,不出半月便要被那蛮夷外族吞噬了。
于是他快步窜出班列,也顾不得什么亲王仪态,指着那老御史的鼻子,清亮的少年嗓音因惊怒而微微变调: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胡说八道!父皇圣心烛照万里,立旻王为太子乃天意民心所向!尔等不思报效君国,竟敢在金殿之上妄议圣裁,离间天家骨肉,是何居心?简直是乱臣贼子!意图霍乱我大胤朝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