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指向地图:“真正的战场,在北方。我决定亲率三万精锐北上,迎击罗艺与突厥联军。”
“大王不可!”众人齐声劝阻。
“洛阳初定,大王岂可轻离中枢?”
“北地苦寒,胡骑剽疾,胜负难料!”
李善道抬手止住喧哗,声音低沉却坚定:“正因为洛阳初定,我才必须亲征。罗艺勾结突厥,已非内乱,而是外患。若我不亲自出马,如何彰显抗胡之志?若我不亲临前线,如何凝聚军心?你们忘了炀帝当年为何败亡?非兵不利,非将不勇,而是君王躲在深宫,不知士卒之苦,民心尽失!”
他环视众人,一字一句道:“我李善道可以战死沙场,但绝不做缩头帝王。”
七日后,李善道誓师北伐。洛阳百姓夹道相送,许多人自发焚香祷告。秦王浩亲至城门,捧酒敬献:“愿大王凯旋,不负苍生所望。”
大军出发当日,天降瑞雪,洁白如练,覆盖山川。
行至汲郡,刘黑闼果然遣使来见,言窦建德愿保持中立,并愿借道让我军通行,甚至可提供粮草五千石。李善道大喜,厚赏来使,并回赠锦缎八百匹、良马百匹,另附书一封,言辞恳切,称“天下危亡之际,唯贤者共扶社稷,岂计私怨?”
十月初,汉军抵达幽州边界。探马来报:罗艺与突厥两千轻骑已在潞水以北会师,正欲南下劫掠范阳。
李善道当机立断,命全军昼伏夜行,绕过敌军哨卡,直扑其后勤营地。时值寒冬,突厥人以为汉军不敢冒雪进军,疏于防范。当夜三更,李善道亲率八千死士突袭敌营,火攻粮车,鼓噪而进。
突厥军大乱,自相践踏,死者无数。罗艺闻讯来救,半路遭伏击,肩中流矢,狼狈逃回蓟县。
此役缴获战马三千匹、皮帐五百顶、粮草万余斛,更俘虏突厥贵族三人,其中包括颉利可汗之侄阿史那乌质。
捷报传回,河北震动。窦建德果然按兵不动,反而下令关闭边境榷场,禁止任何物资流入幽州,明示与罗艺划清界限。
李善道却不急于攻城,反而下令释放所有突厥俘虏,只留下阿史那乌质一人,其余皆赐衣粮,遣返草原,并附书一封致颉利可汗:“贵部子弟已归,望可汗念两国旧约,勿再南侵。否则兵戎相见,玉石俱焚,非吾所愿,亦非百姓之福。”
此举令草原震动。许多部落首领原本跃跃欲试,见汉军不仅不虐俘,反而礼送出境,纷纷议论:“南朝竟有如此王者?昔年隋帝暴虐我族,今此人仁义待我,何必为其仇?”一时之间,南侵之议为之消弭。
十二月朔日,大雪封山。罗艺困守蓟县,内外交困,部将纷纷叛逃。其子罗松劝其投降,反被怒斩于帐前。当夜,亲兵哗变,缚罗艺出城请降。
李善道未杀之,命人将其押送洛阳囚禁,仅斩其左右谋主张某、李某二人,悬首城门,昭告天下:“勾结胡虏者,虽贵必诛!”
随后,他发布《安北令》:凡归顺将士,一律赦免;幽州百姓免赋一年;重建范阳书院,招募儒生讲学;设立‘义勇营’,选拔边民习骑射,防御突厥。
更令人震惊的是,他竟奏请秦王浩下诏,追封罗艺母为“贞烈夫人”,赐祠祭祀,理由是“其子虽逆,其母未罪,且曾教子忠义,奈何晚节不保”。
此举一出,天下哗然,继而折服。连长安士人都感叹:“李善道驭天下,刚柔并济,恩威兼施,真命世之主也。”
春正月,冰雪初融。李善道班师回洛,百姓迎于百里之外。途中遇一老僧拦驾,自称少林寺觉远,言有要事相告。
李善道下车相见。老僧合十道:“贫僧观大王气运,紫霞贯顶,龙行虎步,确为真命之主。然有一劫难将至,若不避之,恐伤根本。”
“何劫?”李善道问。
“血亲之叛。”老僧低声道,“近者不亲,远者不安。当防肘腋之变,尤须慎待‘李’姓之人。”
言罢飘然而去。
李善道伫立良久,眉头紧锁。
回城后,他立即召见陈敬儿:“查一查,近日可有宗室子弟密会外臣?尤其是我那些堂兄弟、表亲之类。”
陈敬儿领命而去。
三日后,密报呈上:其弟李善明,曾任游击将军,因贪污军饷被贬为庶人,近来频繁出入长安商贾之家,且与一名自称“陇西李氏”的门客往来密切。
李善道看着名字,冷笑一声:“陇西李氏?李渊倒是会用人,连我家中败类也不放过。”
他提笔批道:“软禁李善明于别院,不得外出。其宅邸彻查,若有通敌证据,立即处决,不必禀报。”
当晚,他独坐书房,再次展开那幅巨幅舆图。目光从幽州南移,经太原、洛阳,最终落在长安。
窗外,春风拂雪,残冰滴落,宛如更漏。
他知道,真正的决战还未开始。李渊不会善罢甘休,李世民也不会永远蛰伏。而他自己,也已不再是那个初入洛阳的“汉王”。
他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希望,也是最后一道屏障。
“天命从来不是天定。”他轻声自语,“而是由千万人之生死、亿万民之期盼,一寸寸扛出来的。”
远处钟楼传来晨钟,悠远绵长。
新的一天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