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,她从善如流。
范岳阳被放下后自在多了,他也不理会柳清漪和胡姨娘,自顾找个位置坐下。
胡姨娘从袖中取出那张揉得有些发皱的麻纸时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纸上的墨迹在暖炉的热气里微微晕开,范岳阳用炭笔勾勒的线条虽稚嫩,却清晰地画出了硝烟弥漫的战场。
柳清漪接过画纸的手猛地一颤,银狐披风的流苏扫过炭盆边缘,惊起一串火星。
“这……”她的声音像被寒风冻住了,尾音微微发颤。
画中那个倒在血泊里的身影,玄色铠甲上的裂痕、腰间悬挂的玉佩形状,无一不像极了弟弟柳禹琛。
窗外的风突然紧了,将窗棂撞得砰砰作响,柳清漪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顶涌,又在下一瞬冻结成冰。
“岳阳,”她转向那个独自坐在小凳上的孩子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,“画里这个人……你告诉母亲,是谁?”
范岳阳抬起头,长长的睫毛上仿佛沾了霜,小眉头皱得紧紧的,像是在回忆什么极费力的事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慢吞吞地开口,声音又轻又冷,像檐下滴落的冰珠砸在石上:“是禹琛舅舅。”
“哐当——”柳清漪手边的青瓷茶杯摔在地上,滚烫的茶水溅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,氤氲出一片深色的痕迹。
她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,身子猛地向后倒去,若非胡姨娘眼疾手快扶住,怕是早已跌落在地。
窗外的风卷着一声凄厉的鸦鸣掠过,将满室的暖意瞬间刮得无影无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