戌时的梆子声裹着江风,黛玉紧了紧灰鼠斗篷。荣国府后巷的染坊废墟在月光下泛着靛蓝,三年前那场蹊跷大火留下的焦木,此刻正如兽骨般支棱在雪地里。
"姑娘当心。"紫鹃提着羊角灯的手在抖,光影扫过断墙时,照见半幅褪色的蟠螭纹——与北静王短刀上的图腾如出一辙。黛玉蹲身拂开积雪,青砖裂缝里渗出的液体沾在指尖,竟与父亲官袍上的染料同色。
地窖铁门吱呀作响的刹那,黛玉腕间金锁突然发烫。二十口生锈的铁箱整齐排列,每口箱盖都烙着"敏"字,与她胎记边缘的灼痕严丝合缝。紫鹃的惊叫卡在喉间,黛玉已用银簪挑开最末那口铁箱——染血的襁褓碎片下,压着泛黄的盐引存根。
"林妹妹?"宝玉的呼声自地面传来。黛玉迅速扯下半幅襁褓塞入袖中,转身时金锁勾住箱角,锁骨下的火焰胎记暴露在月光下。宝玉手中的风灯蓦地坠地,他看见黛玉肌肤上的图腾,正与染缸内壁的九黎纹路缓缓重合。
紫鹃突然扯动黛玉衣袖。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,地窖暗门处垂着半截猩红斗篷,翡翠护甲在阴影里泛着冷光。黛玉将盐引残片按在染缸裂缝,靛蓝液体突然沸腾,在砖面蚀出"丑时三刻"的血字。
卯时的晨光漫过茜纱窗,黛玉正对镜梳妆。凤姐的脚步声混着环佩声撞进潇湘馆,猩红斗篷扫落案头《女论语》。
"听说妹妹昨儿染了风寒,特送来高丽参。"凤姐的翡翠护甲划过书页,褪色的"女子无才便是德"突然显出新墨痕迹。黛玉假意咳嗽,袖中金锁擦过砚台,未干的墨汁泼在书页,将篡改的字迹晕成团黑云。
紫鹃捧茶时"失手"打碎菱花镜。黛玉俯身拾捡碎片,镜框夹层突然掉出泛黄的信笺。凤姐的护甲抢先触到纸角,黛玉却已就着晨光念出声:"…卯时三刻,产房换子…"话音未落,王夫人的檀香念珠声已至廊下。
"颦儿又在读什么闲书?"王夫人掀帘而入的瞬间,黛玉将信笺投入炭盆。青烟腾起时,凤姐突然掩鼻咳嗽,猩红斗篷拂过炭盆,灰烬中竟显出大观园暗道图。黛玉瞥见王夫人佛珠上的裂痕——正是三年前沉船案现场发现的玛瑙碎珠。
子时的运河飘着冷雨。宝玉蜷在货舱夹层,咸涩的汗混着铁锈味刺入鼻腔。船板缝隙透进的月光里,漕帮汉子的赤膊上刺着九黎图腾,左腕的赤痣在黑暗里泛着血光。
"这批扬州盐要赶在霜降前入库。"船老大敲击舱板的暗号,与宝玉在沉船残骸中发现的青铜铃铛声律相同。黛玉的素色裙角在舷窗一闪而过,宝玉的心跳突然加快——她不该出现在这艘死亡之船上。
底舱渗水的寒意浸透绣鞋时,黛玉正用金锁划开盐包。带血的襁褓碎片裹着青铜铃铛,铃舌上刻着的生辰八字让她浑身发冷——正是她与宝玉共同的诞辰。头顶突然传来锁链声响,二十口铁箱正被吊进货舱,箱角残留的靛蓝染料与父亲官袍同色。
"什么人?"船老大的暴喝震得舱板发颤。黛玉闪身躲进空盐桶,却撞上宝玉温热的胸膛。两人交握的手同时触到箱底凸起,借着货舱缝隙的微光,他们看见铁箱内壁刻满婴孩的抓痕,每道血痕末端都标着金陵世族的姓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