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张头浑身一震,旱烟杆差点脱手。周明却已蹲下身,从树根处抠出一块半埋的青砖,砖面隐约可见模糊的纹路——正是西方极乐世界的飞天乐伎。
"这是要挖老祖宗的根啊!"人群中突然炸开一声怒吼。不知何时,村东头的风水先生穿着道袍挤进人群,手中罗盘滴溜溜乱转,"智能化农业要动地脉,手工艺店要改风水,新学校更要破文昌位!"
铁柱额角青筋暴起:"陈半仙!您上次说在村口立块照妖镜,结果把扶贫办的无人机都吓跑了!"
"无知小儿!"陈半仙拂尘一甩,罗盘指针直指周明,"这位周老师面带桃花煞,怕不是要在学校里藏什么见不得人的……"
"够了!"一尘突然从阴影中踱出,僧袍下摆扫过满地策划书。他手中转动的佛珠戛然而止,檀香混着火药味在夜风中弥漫,"陈居士,你可知这老槐树底下埋着什么?"
全场寂静。一尘弯腰拾起半截残碑,月光下"凤凰台"三个篆字如血殷红:"民国二十七年,日军要砍槐树修炮楼,是村民们用血肉之躯……"他忽然哽住,佛珠在掌心捏得咯咯作响。
"那天我爹才十二岁。"老张头的声音沙哑如锈刀磨石,"他看着三叔公抱着树根被刺刀捅穿,肠子绕着树干挂了三圈,还死死掐着日本兵的喉咙……"
巧妹突然捂住嘴,绣绷坠地。她看见自己绣的凤凰正在吞噬老张头的故事,金丝银线化作血色藤蔓,将那些惨叫的灵魂紧紧缠绕。
周明突然冲向村委会,再回来时抱着台老式放映机。幕布亮起的刹那,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——黑白胶片里,老槐树在炮火中巍然不动,树冠间隐约可见凤凰虚影,正用翅膀护住树下蜷缩的孩童。
"这就是我要建学校的理由。"周明摘下眼镜,镜片倒映着幕布上的火光,"不是要破什么风水,是要让孩子们知道,他们的根扎在怎样的血土里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