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兰花瓣落在家属区青石板上时,顾沉舟的木盒还带着靶场的阳光味。苏晚晴的指尖划过盒盖上的弹壳雕花 —— 那是用他 1983 年打靶的弹壳熔铸的,花瓣纹路里嵌着极小的 "舟晴" 二字,像弹道抛物线与毛线针脚的交叠。
木盒打开的瞬间,羊毛特有的温暖气息混着薄荷香溢出。副藏青色护腕躺在缎面衬垫上,针脚细密得惊人,却在腕骨处留了道三厘米的开口,露出的毛边里缝着片压干的番茄叶 —— 正是去年秋天她在 "舟晴园" 晒的。
"训练时戴着,手腕不会疼。" 顾沉舟的信笺压在护腕下,信纸边缘印着靶场坐标网格,"上次在县电影院," 字迹突然柔和,"周筠的围巾飘起来时,我总想起你织的麻花辫纹路。" 信里夹着的枫叶红得像她织手套时染的线,叶脉间用红笔描着《庐山恋》的上映日期:1985.3.12。
苏晚晴的指尖划过护腕内侧,突然触到凹凸的刺绣 —— 极小的 "沉" 字藏在毛线纹路里,笔画边缘带着生硬的转折,显然是用刺刀尖挑绣的,却在收尾处拐了个温柔的弧度,像他在雪线画星图时的笔触。她突然想起元旦联欢会上,他举着她织的手套说 "独一无二",此刻这双护腕,分明是他笨拙却认真的回应。
窗外的玉兰树在春风里摇晃,花瓣落在木盒边缘,与护腕上的番茄叶形成奇妙的呼应。苏晚晴翻开《赤脚医生手册》准备夹枫叶,却有张字条从书页间滑落,泛黄的纸上是顾沉舟的钢笔字,带着靶场报靶的刚劲:"晚晴,你是我唯一的军旗。" 句尾画着极小的弹壳与毛线针,弹道抛物线穿过针孔,像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。
记忆突然回到去年深秋,她在厨房织手套时,他总借口擦枪在旁打转,目光却总落在她翻飞的针线上。原来那些被他 "不小心" 碰落的毛线团,是他偷偷记下的织法;那些声称 "帮老乡捎的" 毛线,最终都成了他笨拙练习的材料。护腕的藏青色毛线里,隐约能看见几处针脚歪斜的补丁,像他作训服上的耐磨贴布,却比任何制式装备都更让人心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