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游园惊梦魇
万历二十年的南安府衙后花园,牡丹泣露,杜丽娘的绣鞋碾过满地残红。她倚着太湖石小憩,忽见柳梦梅持半枝垂柳踏雾而来,惊觉罗衫汗透。醒来对镜点染胭脂,却在菱花镜中瞥见母亲惊惶的脸:"我的儿,方才你在梦中唤了谁的名讳?"
《牡丹亭》第十出这幕,恰似《女诫》所言:"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。"深闺少女的春梦本如晨露易逝,却被老嬷嬷撞见题在帕上的"不在梅边在柳边",霎时化作燎原野火。西厢房的小丫鬟咬耳朵:"小姐定是撞了花妖!"东厨的婆子赌咒:"那日亲眼见她与书生在假山后......"谣言穿过重重帘幕,最终变成杜宝拍案怒斥的"伤风败俗"。
二、香魂锁重楼
这场深宅大院的谣言风暴,暗合《周易》"履霜坚冰至"的渐变之道。
第一环:私语织网。春香替小姐焚诗稿时,故意留半张"慕色还魂"的残笺在灰堆。次日洒扫婆子拾得,逢人便说:"杜家小姐要学倩女离魂!"
第二环:鬼神附会。石道姑作法驱邪时,将丽娘梦呓编成"牡丹仙子思凡"的传说。百姓争相到后园折枝,竟把"牡丹亭"传成"野合亭"。
第三环:礼教绞索。陈最良拿着《列女传》痛心疾首:"女子无才便是德!"他将丽娘的诗稿与《西厢记》并论,坐实"淫词艳曲"的罪名。
最毒的是谣言化作有形桎梏。当丽娘病骨支离时,杜宝命人用七重锦帐围住绣楼,窗棂钉死,连药方都要先经《女诫》熏香。这"防微杜渐"的举措,反成了催命符——正如《淮南子》所言:"塞民之明,犹若筑垣。"
三、画魂渡阴阳
弥留之际的丽娘,指尖在棺木内壁刻下"柳"字。三年后岭南书生柳梦梅拾得画像,竟在月夜听见画中哽咽:"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,生生死死随人愿。"这啼血的剖白,在世俗耳中却成妖异——当柳生携画求见杜宝时,被当作盗墓贼锁拿,画像被指为"摄魂妖术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