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绝的是潘阿婆。老人翻出压箱底的"说亲歌",在合作社门口唱了整整一下午。当她唱到"樱桃木变红要三年,姑娘等你九年整"时,吴晓梅的耳垂红得能滴出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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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昏时,最后一滴雨从屋檐坠落。龙安心蹲在合作社门口修被雨水泡胀的木门,突然听见吴晓梅在里屋哼歌。那是改编过的《月亮歌》,新添的歌词用汉语唱着:"…樱桃木刻蝴蝶飞,九年光阴不辜负…"
远处新修的公路上,一辆满载刺梨干的货车正驶向省城。车身上"仰阿莎合作社"的苗汉双语logo在夕阳下闪闪发亮,像极了绣架上那只振翅欲飞的蝴蝶。
暴雨敲打瓦片的声音像千万颗银珠坠落。龙安心第三次更换吴晓梅额头的湿毛巾时,发现毛巾已经蒸腾起淡淡的热气。务婆从樟木箱底层取出的棺材菌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,在药罐里翻滚时散发出类似铁锈的腥味。
"这是'洞葬菌',"老人用银刀切片时,刀刃与菌体摩擦发出金属般的声响,"长在百年棺材头部的才能用。"
药汤在陶罐里咕嘟作响,龙安心注意到务婆往里面加了三种不同的树皮:"雷公藤退热,枫树皮定魂,杉树皮..."话没说完,吴晓梅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漏出星点血丝。
"加樱桃树皮!"务婆厉声道。龙安心冲向雨中,手电筒的光束里,雨丝如银针般刺向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樱桃树。树皮剥落时,他闻到一股类似杏仁的苦香——这是父亲临终前枕边萦绕的气味。
仓库角落的樱桃木表面已经浮现出细密的裂纹,像极了老人皲裂的手掌。龙安心用父亲留下的半月形刨子处理木料时,发现木纹里嵌着几粒黑色的种子——这是去年秋天吴晓梅晾晒野果时溅落的。
"樱桃木要逆着年轮刨,"他想起父亲的话,"就像爱情要逆着时光追溯。"当木料被刨成三指宽的薄板时,原本灰败的表面逐渐显露出少女脸颊般的粉晕。
最难的是雕刻蝴蝶扣。龙安心的刻刀在第七次滑刀时,阿彩突然递来一包用芭蕉叶裹着的粉末:"吴姐的秘方,银匠铺的抛光粉掺了杜鹃花蕊。"粉末洒在刻痕处,木材竟渗出琥珀色的汁液,将瑕疵处染成了蝴蝶翅膀的天然斑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