胤礽捏着西洋传教士进献的油画,指节发白。画中半裸的维纳斯斜倚在贝壳上,珍珠般的水珠从金发滚落——这原是佛罗伦萨画派的新作,此刻却成了索额图党羽攻讦太子的利器。
"殿下,都察院左都御史弹劾东宫藏淫画!"詹事府主簿抖着奏折,"说此画比前明春宫图更伤风化......"
殿外传来石静娴标志性的三轻一重脚步声。胤礽急将画轴往袖中一塞,却见太子妃已跨过门槛,凤眸扫过他腰间露出一角的丝绦:"藏着什么?莫不是江南新贡的秘戏图?"
"孤岂会......"话音未落,石静娴已抽走画轴哗啦展开。她目光在维纳斯腰臀曲线停留片刻,突然嗤笑:"就这?"
胤礽耳尖泛红。自灵魂互换后,他被迫学《女诫》、绣荷包,却仍改不了看美人图的嗜好。眼前人顶着太子妃皮囊评头论足的模样,倒比画中神女更让他心悸。
"索额图这招够毒。"石静娴指尖划过画布,"上月刚弹劾你纵容传教士建教堂,这回收买言官拿西洋画做文章。"她忽地凑近,呼吸拂过他耳垂:"想要破局吗?"
三日后,乾清宫传出摔瓷声。康熙将弹劾奏折掷向跪地的左都御史:"你说太子私藏淫画,可知此画来历?"
老臣抖如筛糠。御案上展开的《维纳斯的诞生》旁,赫然摆着南怀仁手书:"此画乃罗马教廷贺皇上万寿节之礼,喻大清如新生神女,泽被四海。"
"传教士上月便禀过朕!"康熙冷笑,"尔等不学无术,竟污太子清白!"余光瞥见屏风后一闪而过的杏黄衣角,帝王语气忽转温和:"倒是保成孝顺,怕朕劳神才未呈览。"
毓庆宫内,石静娴正对镜描眉。镜中映出胤礽抱臂倚门的身影:"你早知南怀仁留有书信?"
"三年前罗马使团觐见时,我记过贡品清单。"她蘸着螺子黛勾画眉梢,"索额图以为拿风化做文章能动摇你地位,却忘了皇上最恨被蒙蔽。"
话音未落,窗外传来喧哗。粘竿处侍卫押着个蓬头垢面的画师跪在阶下:"此人仿制西洋画在市井售卖!"
石静娴瞥见画师怀中掉出的赝品——维纳斯面容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。胤礽暴喝"放肆"的同时,她已拎起茶壶浇湿画布:"传本宫令,凡私绘禁画者,流三千里!"
当夜,胤礽在书房逮到正在临摹山水画的石静娴。她笔锋遒劲如刀,画中孤峰直插云霄:"今日我越权处置画师,你可怨我?"
"你保全的是孤的颜面。"他摩挲着她练废的宣纸堆,发现每张右下角都画着极小的人体解剖图:"这是......"
"西洋画讲究骨骼肌理。"她头也不抬,"我总得弄明白,凭什么他们画裸女就是艺术,我们便是淫邪?"
三更梆响时,毓庆宫烛火仍亮着。石静娴握笔的手被胤礽按住:"歇了吧,明日还要应付宗室那群老古董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