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未散,养心殿的黄琉璃瓦上还凝着露珠,石静娴捏着八百里加急的军报,指节捏得发白。直隶巡抚的折子写得潦草:"沧州绿营哗变,叛军携红衣大炮三尊,已焚掠河间府......"她目光扫过"裹挟流民十万"几个字,突然将折子摔在案上,震得茶盏里碧螺春溅出几点青痕。
"这是第五封请战折子。"胤礽捧着鎏金暖手炉从屏风后转出,太子妃的百蝶氅衣下隐约可见玄色箭袖,"老三的门人想把持平叛军权,老八的人暗示该让汉军旗出征,索额图党羽更绝——"他抽出本折子冷笑:"竟说可调西山锐健营火器营?"
石静娴猛地转身,蟒袍玉带在晨光里划出凌厉弧度:"他们当孤是傻子?西山火器营去年才试射的冲天炮,图纸现在怕是早送到准噶尔汗帐了!"话音未落,殿外突然传来喧哗,仿佛千百只乌鸦扑棱棱惊起。
"太子爷!南堂汤若望的徒弟求见!"小太监抖着嗓子禀报:"说是...说是能解沧州之危!"
鎏金錾花门轰然洞开,裹着西洋黑袍的身影踏着满地碎光跪倒。那人抬头时,石静娴几乎捏碎袖中玉扳指——蓝眼睛,高鼻梁,分明是前日她亲自下令驱逐的传教士安德肋!
"罪臣高慎思,叩见太子殿下。"汉话竟说得字正腔圆,连"罪臣"二字都咬得极重,"沧州叛军所用红衣炮,炮身刻着Judas Iscariot——叛徒犹大的标记,正是三年前法兰西商人走私的火炮。"
胤礽突然掀帘而出,太子妃的玉步摇撞得叮当响:"放肆!你五年前在江宁私售自鸣钟给郑家余孽,现在倒来充当忠臣?"他袖中滑落一叠密报,正是粘杆处查获的西洋文密信。
高慎思却将十字架按在心口,蓝眼睛里泛起血丝:"彼时的法兰西商船挂着荷兰旗,正如现在的叛军打着勤王旗!"他突然扯开黑袍,露出满背鞭痕:"这些是去年我拒绝为沙俄绘制长城布防图时,哥萨克人留给上帝的礼物。"
石静娴瞳孔骤缩。那些鞭痕边缘发黑,分明是沾了盐水的牛皮鞭——这和她在现代见过的十八世纪俄国刑讯档案照片如出一辙5。她突然抓起案上叛军布防图,指尖点在沧州铁狮子像:"你说火炮在此处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