蝉鸣声突然刺耳起来。石静娴维持着跪姿,膝盖下的青砖硌得生疼。她能闻到密嫔鬓边的茉莉油香得发苦,看到德妃藏在桌下的手正死死揪住帕子——那上面绣着与惠妃佛经相同的卍字纹。
"太子妃娘娘好手段。"宜妃突然轻笑,"只是这图…"她涂着蔻丹的指尖戳向解剖图心脏位置,"画得这般细致,莫不是亲手剖过活人?"
石静娴背后渗出冷汗。前世法医工作台的无影灯仿佛在眼前亮起,那具清代女尸的胆囊切口与此刻图中分毫不差。她刚要开口,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利的通传:"太子殿下到——"
玄色织金蟒袍拂过门槛时,石静娴几乎笑出声。胤礽顶着她的脸昂然而入,发间朝阳五凤钗随步伐铮铮作响。真正的太子妃扬手摔出本黄绫册子:"儿臣请老祖宗安。刚在乾清宫发现件趣事——"他凤目扫过瑟瑟发抖的荣妃,"某些人往江南送的节礼里,混进了暹罗特产的钩吻粉。"
太后手中的翡翠念珠突然砸在案上。石静娴看见胤礽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个"三",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——代表三阿哥府上清客与暹罗使臣往来的密信已呈至御前。
"都退下。"太后闭眼揉着额角,"太子妃留下。"
当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垂花门外,老妇人突然睁眼:"保成媳妇,你可知先帝董鄂妃是怎么死的?"
石静娴心头剧震。胤礽曾说过,董鄂妃当年正是被污以巫蛊之名。她重重叩首:"孙媳愿为老祖宗试药三月。"
暮色爬上窗棂时,石静娴握着太后亲赐的犀角梳走出寿康宫。廊下候着的翡翠悄声道:"太子殿下在御花园等您。"她点头,袖中解剖图已换成盖了凤印的懿旨——准其参与刑部会审的手令。
海棠树下,胤礽正用她的身体挽弓射箭。白羽箭"夺"地钉入树干时,他转头笑得恣意:"孤往德妃宫里塞了二十本《内训》,够她抄到腊月。"
石静娴望着箭尾颤动的红缨,忽然想起穿越那日镜中惊惶的脸。如今这副太子躯壳已被她驯得进退得当,倒是胤礽越发像她记忆里雷厉风行的女刑警——如果忽略他每月总要偷喝她的红糖姜茶的话。
"下次再乱画解剖图,"胤礽突然凑近她耳边,"记得把心脏画在右边。"他指尖拂过她胸前补服,"毕竟你现在…"
石静娴拍开他的手,夕阳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。琉璃瓦上掠过乌鸦的影,他们知道,这场戏还要唱很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