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三刻的紫禁城还浸在浓墨般的夜色里,石静娴被急促的脚步声惊醒。值夜的苏培盛举着羊角灯跪在幔帐外,火光将屏风上绣着的五爪金龙映得扭曲如鬼魅:"万岁爷,乾清宫西暖阁…闹鬼了。"
她披衣坐起时,手腕上的翡翠压襟突然滚烫——这是与胤礽灵魂互换后留下的唯一信物。三日前刚将康熙奉为太上皇迁居畅春园,空置的乾清宫怎会平白传出女子哭声?
"昨儿守夜的四个太监全吓疯了。"胤礽端着参汤从东梢间转出,月白色常服下摆沾着朱砂,显是刚从钦天监验过星象。自他三年前以皇夫身份协理六宫,倒把从前批奏折的精细劲儿用在了管束宫人上。
石静娴就着他的手饮了口参汤,目光扫过案头摊开的《起居注》。泛黄的纸页停在康熙六十一年冬月十三:"皇八子胤禩献白鹊于乾清宫,帝斥其妖言惑众。"这是前世历史上康熙驾崩前最后一道御批。
"让粘竿处围了乾清宫。"她指尖摩挲着翡翠压襟的裂痕,那是上月处置八爷党时被冷箭所伤,"朕倒要看看,是前明的冤魂未散,还是活人扮鬼。"
卯初的乾清宫飘着细雪,石静娴踩着金砖上未干的血迹踏入西暖阁。五六个萨满法师围着烧黑的拔步床跳神,铜铃声中隐约透出女子呜咽。胤礽突然攥紧她袖口:"哭声从墙里传来。"
粘竿处侍卫撬开龙床后的夹墙时,饶是见惯风浪的石静娴也倒吸冷气。三尺见方的暗格里蜷着具女尸,杏色宫装下露出半截森森白骨,发间别着的鎏金点翠簪却簇新如昨——正是康熙朝惠妃薨逝时陪葬的九翟冠!
"禀皇上,此乃厌胜之术。"钦天监正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,"以枉死宫人藏于龙脉,可咒新君早亡..."
"枉死?"胤礽突然冷笑,苍白的脸映着雪光竟比女尸更慑人。他伸手拨开女尸交叠的双手,掌心赫然现出枚白玉扳指:"这是内务府去年新制的亲王印信。"
石静娴瞳孔骤缩。扳指内侧阴刻的满文"禩"字浸着血垢,像条盘踞的毒蛇。她想起三日前八阿哥胤禩递的请安折子:"臣弟偶得前明张天师手书《推背图》,愿献于陛下解梦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