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陛下若执意妄为,老臣只好去慈宁宫请太皇太后主持公道!"工部尚书摔帘而去前,没看见女帝袖中滑落的鼻血帕子。
石静娴在眩晕中抓住案角。翡翠压襟突然发烫,恍惚间又回到康熙四十七年的废太子诏书前。那时胤礽顶着她的皮囊跪在乾清宫,血顺着朝服袖管滴在金砖上,晕开一朵朵红梅。
"朕偏要改这天道。"她咬破舌尖,在胤礽的图纸上批下"即刻动工"。
三
第七日晨,当女帝带着黑眼圈踏入乾清宫,发现御座旁多了张铺白虎皮的圈椅。胤礽翘着腿剥松子,脚边火盆煨着当归乌鸡汤。
"孤来监政。"他把松仁抛进汤碗,"免得某些人又晕在龙椅上。"
朝会成了修罗场。当河道总督哭诉石料不足时,胤礽忽然轻笑:"去年修畅春园挪用的八千根楠木,莫不是都化作了梁大人的别院?"女帝顺势扔出密折,上面记着梁家新购的苏州园林,连假山造价都精确到三钱银子。
午时三刻,刑部尚书的冷汗已浸透补服。胤礽把玩着从贪官宅中抄出的翡翠白菜,忽然转头问:"陛下可记得当年索额图送的东珠?"
石静娴心领神会:"传旨,将梁氏家产尽数充作河工银,着皇夫监修归德大堤。"
退朝时,胤礽往她掌心塞了枚温热的药丸。二十年过去,他仍记得她怕苦,特地将黄连搓进蜂蜜里。就像康熙五十年那个雪夜,他扮作太医为她送来止疼的艾草灸。
四
归德府的新堤落成那日,八百里加急送来了胤礽的密函。素笺上画着戴枷锁的工部尚书,旁注:"老狐狸在堤上做手脚,已着人换了糯米灰浆。"
石静娴抚过信尾的朱砂小像——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——忽然发觉砚台下压着《皇夫起居注》。记录他这半月"罢工"期间,暗中调换了三批河督,查抄了十二家贪墨的皇商。
暮色染红太和殿时,她终于踏进翊坤宫。胤礽正在校对《女诫》修订版,烛火将他睫羽的阴影投在"夫为妻纲"被朱笔划去的位置。
"明日朕要南巡黄河。"她摘下翡翠压襟系在他腕间,"皇夫可愿同行?"
胤礽反手扣住她生满冻疮的指尖:"陛下若肯每日睡足三个时辰,莫说黄河..."他忽然贴近她耳畔,"便是要改漕运为海运,臣也陪你疯。"
窗外飘起细雪,像极了康熙三十四年那个改变命运的清晨。那时他们被迫交换人生,如今却共同执掌乾坤。女帝的朱批与皇夫的眉批在奏折上交错,如同黄河与长江最终汇入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