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安二十八年正月十三,未时三刻,江南寿州的雪粒子打在护生堂竹篱上,发出沙沙的响。苏辰踩着半尺深的积雪往流民棚走,铠甲肩甲的护生纹布片上结了层薄冰,却在靠近领口处,因贴着明渊送的暖手筒,仍透着丝丝暖意——那筒面的铠甲绣纹上,明渊特意用金线缀了颗“护生星”,此刻在雪光里若隐若现,像落在铠甲上的碎月。
“将军!虎娃在这儿呢!”穿青布袄的妇人掀开草席门帘,怀里抱着的襁褓裹着三层护生布,布角的铃铛发出细碎的响——正是明渊去年让人铸的“护生铃”,每只铃铛内壁都刻着小皇帝的乳名“渊儿”,说“听见铃响,就知道陛下在想着娃”。苏辰蹲下身,指尖划过襁褓边缘的锁边——针脚细密得不像民间妇人的手艺,倒像宫娥按楚昭宁的“护生十二针”缝的,每道线尾都打了个小旋,像在轻轻勾住襁褓里的小身子。
“是宫里送来的襁褓样儿。”妇人见他盯着针脚,忽然从怀里掏出张油纸,上面画着襁褓的裁剪图,领口、袖口、脚边都标着尺寸,旁边注着“领口七寸,防灌风;袖口五寸,留抓握”——字迹是明渊的“童蒙体”,“风”字的外框画得像个铠甲轮廓,“握”字右边的“屋”部多了个小勾,像极了苏辰教他写“护”字时的收尾笔。
雪粒子钻进甲叶缝隙,苏辰却觉得掌心发暖——他想起昨夜收到的密信,明渊在信里画了十二种襁褓样式,其中“雪天款”特意用红笔圈了三遍,说“要加护耳,像苏叔叔的铠甲护颈那样,把娃的小耳朵裹住”。此刻看着襁褓上的护耳布片,软乎乎地贴着虎娃的小脸,忽然觉得这孩子竟把他铠甲的“护”,偷偷拆成了襁褓的“暖”,连细节都学得像模像样。
“将军您看,虎娃会走了!”妇人忽然松开手,襁褓里的孩子踉跄着迈出半步,护生布做的棉鞋踩在雪窝里,鞋底的“安”字印记陷进积雪——那是明渊让人在鞋底刻的模子,说“娃踩过的雪,都该留下‘安’字”。孩子摇摇晃晃地扑向苏辰,小肉手抓住他的甲带,护生铃撞在铠甲上,发出清越的响,惊飞了竹篱上的麻雀。
苏辰伸手托住孩子的小身子,铠甲的凉意却被襁褓的暖烘得没了踪影。他忽然想起明渊第一次学走路的样子——那时孩子刚满三岁,攥着他的甲叶不肯松手,小靴子踩在暖阁的青砖上,每走一步都要抬头看他,眼里映着铠甲的光,像在确认“只要抓住苏叔叔,就不会摔”。此刻虎娃仰着脸看他,睫毛上沾着雪粒子,像极了当年明渊仰着小脑袋,奶声奶气地说“苏叔叔的铠甲,是渊儿的小城墙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