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言沉默离去的背影,像一道冰冷的凿痕,猝然劈开了庭院雨后温暖的静谧。沈星晚僵在原地,手心里那点木屑碎末和泥土仿佛瞬间变得滚烫,灼烧着她的肌肤。他最后那个深不见底的眼神,那毫无征兆的停顿与离去,像一团浓雾,瞬间笼罩了她刚刚轻松起来的心情。
不安和窘迫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。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?捡拾他工作废弃的木屑,摆弄那些粗糙的边角料,在他全神贯注时像个窥探者一样靠近……这些孩子气的、不合时宜的举动,终于触怒了这个沉默寡言、界限分明的男人吗?
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跳动,带着一种闷闷的钝痛。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沾着木屑的手指,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。庭院里阳光正好,鸟鸣清脆,可她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。
她几乎想要立刻冲回屋前,将那个花盆里“不伦不类”的木屑作品毁掉,抹去所有她贸然闯入他领域的证据。
就在她心慌意乱,不知所措之际,一阵轻快而熟悉的脚步声从屋内由远及近。
“沈阿姨!”念初清脆的声音响起,带着雀跃,“你看!爸爸给我的!”
小家伙像颗小炮弹似的从玻璃门后冲了出来,手里高高举着一个新鲜出炉的小木件——那是一把小巧玲珑的木刀,刀身还带着新磨的光泽,线条流畅,刀柄圆润,尺寸正好适合他的小手握住。虽然简陋,却做得极为认真,甚至能看出模仿了顾言那些锋利工具的形态。
念初献宝似的把木刀举到沈星晚面前,小脸上洋溢着兴奋和自豪:“爸爸刚才做的!用边上的木头做的!看,像不像真的?”
沈星晚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,蹲下身,接过那把小小的木刀。触手温润光滑,每一个边角都被细心地打磨圆了,绝不会伤到孩子的手。她看着念初亮晶晶的眼睛,努力挤出一个笑容:“很像……真好看。”
“爸爸说,我可以拿着玩,但不能碰他的真家伙。”念初模仿着顾言沉稳的语气,然后又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衣袖,“阿姨,你来陪我玩好不好?我们去找坚硬的叶子来砍!”
孩子纯粹的快乐和手中这把充满父爱的小木刀,像一道微光,稍稍驱散了沈星晚心头的阴霾。她深吸一口气,将那些不安暂时压下,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被念初拉着,她在庭院里寻找着“坚硬”的叶片。小家伙拿着小木刀,像模像样地对着各种植物的叶子比划,嘴里发出“嘿哈”的配音,玩得不亦乐乎。沈星晚跟在他身后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紧闭的玻璃门。
他进去之后,就再没出来。他在里面做什么?他……还在生气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