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……是那东西……”她牙齿打颤,抱着儿子的手臂收紧。
混乱持续了半盏茶时间,震动才渐渐平息。王振挥退惊魂未定的侍卫,尖细的嗓音带着惯有的沉稳:“些许地动,惊扰圣驾,奴才该死。想来是前些日地龙翻身余波未平。”
万贵妃款款上前,扶正了朱见深头上的冕旒,动作轻柔,眼底却无半分暖意:“陛下受惊了。有王公公在,些许魑魅魍魉,翻不起浪来。”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殿外那淡金色的云旋。
朱见深在母后怀中,小小的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。他感到一种冰冷的、带着恶意的窥视,并非来自殿内任何人,而是……地下深处!仿佛有什么东西,正隔着厚厚的地层,死死地盯着他眉心的位置!
“母后……我怕……”他往母亲怀里缩了缩。
“不怕,深儿不怕。”周太后强自镇定,目光却下意识地投向殿外。混乱的广场边缘,一道素白的身影静静伫立,如同独立于喧嚣之外的寒梅——顾青词。她左颊脖颈的金鳞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,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,落在新帝身上,带着审视,也带着一丝……怜悯?
**孝陵,地宫深处。**
隔绝了地上所有的喧嚣,只有万年灯的幽光在冰冷的石壁上跳动。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泥土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来自远古的沉重威压。
孙太后——那位曾经垂帘听政、在权力巅峰急流勇退的传奇女人——此刻只着一件素色常服,静静站在一座巨大的青铜棺椁前。棺椁上没有任何纹饰,只有正中一道深深的剑痕,贯穿首尾,散发着凛冽的寒意。
“广孝……”她伸出枯瘦的手指,轻轻拂过那道剑痕,如同抚摸情人的脸颊,声音沙哑低沉,“四十年了……你留下的这盘棋,终究是走到了死局么?”
棺椁沉寂无声。只有她指尖划过青铜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。
“允炆那孩子……终究还是没能压住龙怨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难以言说的痛楚,“你以身为锁,以魂为牢,将他与那孽龙精魄一同封入龙渊……可如今,锁链断了,牢笼破了……栖霞山那道光柱……是他要回来了吗?”
她缓缓抬头,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棺椁和地宫穹顶,投向那无形的、笼罩金陵的暗金云旋。
“镜静那丫头……倒是像极了你当年那股疯劲……”孙太后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,“以身饲魔,化薪传火……可她点燃的,究竟是希望之火,还是……引燃深渊的火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