巳时三刻的阳光像把烤炉,将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晒得发烫,连墙根的青苔都卷成了卷。白若雪的糖球摊前却炸开了锅,王大娘举着只豁了口的粗瓷碗,花白的头发气得根根竖起,碗沿还挂着墨绿色的羹渍,随着她的动作滴滴答答往下掉:"雪姐!你这'先苦后甜状元羹'是给人吃的吗?我家虎娃喝了一口就吐在私塾先生的云头靴上,现在先生让我赔三两银子买新鞋呢!"
白若雪正用竹筷往糖球上裹炒得喷香的芝麻,闻言挑眉,竹筷在琥珀色的糖浆里转了个圈,拉出细细的糖丝:"大娘,这苦是精华!你想啊,科举考场就像战场,不吃点苦哪能打赢?吃得苦中苦,方为状元郎嘛!"她舀起一勺苦瓜羹,碧绿的汤汁里漂着碎金似的蜜糖花,看着倒也清新雅致。
"狗屁的精华!"王大娘把碗重重顿在案板上,震得整筐芝麻都跳了跳,几滴糖浆溅在她布满皱纹的手背上,"再苦下去能苦出个金状元?我家虎娃现在见着绿颜色的东西就哭!今天必须给你差评!我要去茶楼说书,让全京城都知道你卖的是苦药汤子!"
围观的百姓轰然大笑,几个梳着抓髻的孩童捂着嘴指指点点,鼻涕泡都笑破了。李富贵趁机从人缝里钻出来,锦袍上的云纹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,他折扇敲着掌心,撇着嘴道:"瞧瞧!我早说了,失势郡主卖的东西能吃吗?怕是把镇北王府被抄时的苦日子都熬进汤里了吧!"
白若雪用帕子擦了擦手,指尖的糖霜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。她突然"啪"地一拍案板,惊得旁边的阿三手一抖,半筐芝麻撒了一地:"好!既然有人嫌苦,那我就推出'超级加倍苦状元羹'!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苦尽甘来!"
当天下午,糖球摊前竖起块崭新的楠木牌,上面用朱砂写着斗大的字,笔锋狂放得像被风吹歪的茅草:"超级加倍苦状元羹!越苦越能考上状元!嫌苦的都是没毅力的孬种!"落款处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状元帽,帽翅都快戳到木牌边缘了。
王大娘瞪圆了眼睛,下巴差点掉在地上:"雪姐,你这是唱的哪出?苦上加苦,是想毒死人吗?"
"这你就不懂了吧?"白若雪晃着算盘,算珠哗啦作响,像在打鼓,"这叫饥饿营销!越苦越稀缺,越稀缺越有人抢着买!就像你家虎娃,越不让他吃糖球,他半夜越爬起来偷着吃,不是吗?"
果然,木牌刚挂上,就有家长像被磁石吸过来似的围了过来。张秀才他爹搓着满是老茧的手,指甲缝里还嵌着墨汁,盯着木牌念念有词:"超级加倍苦?好!我家犬子就缺这股子狠劲!先生说他读书总喊苦,正好拿这苦汤熬熬他的性子,省得以后吃不了官场的苦!"
李富贵在一旁气歪了脸,折扇"啪"地合上,惊飞了停在他肩头的苍蝇:"你们都疯了?那玩意儿苦得能让人吐胆汁,还抢着买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