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夜,全球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同时降雨,且每一滴雨中都携带着微妙的信息扰动。气象卫星拍到惊人画面:云层结构呈现出巨大的问号形状,持续长达四小时,随后自然消散。
第二天清晨,社交媒体瘫痪。不是因为封锁,而是因为人类前所未有地主动分享??不是炫耀财富、地位或美貌,而是彼此讲述自己“第一个问题”的记忆。#我的初问#成为全球热搜第一。联合国临时召开圆桌会议,主题定为:“当我们重新学会提问,文明是否还能回头?”
然而,并非所有人都被唤醒。
在北欧某地下基地,净言局残余势力集结最后力量,启动代号“终缄”的终极防御程序。他们建造了一座全封闭的认知屏蔽塔,利用反共振场切断一切外部意识干扰,宣称要“保护人类理性不受神秘主义侵蚀”。塔内聚集了上千名极端理性主义者、逻辑至上论者、以及坚信“情感即弱点”的精英学者。他们发誓永不提问,只接受验证过的事实。
林澈得知消息后,沉默良久。
“你要去?”阿澜问。
“必须去。”他说,“最坚硬的墙,往往是由最恐惧的心筑成的。他们不是敌人,是迷路的人。”
三人乘直升机抵达北极圈边缘。屏蔽塔矗立在冰原中央,通体漆黑,表面流动着压抑的蓝光,像一颗拒绝跳动的心脏。入口处站着两名守卫,眼神空洞,佩戴着抑制脑波波动的金属环。
“你们不能进去。”其中一人机械地说,“这里禁止携带疑问。”
林澈取下背包,拿出一只小小的玻璃瓶,里面盛着一滴来自映心园湖心的水。“我不带问题。”他说,“我只带来一个问题的答案??但你们得先愿意听。”
守卫对视一眼,犹豫片刻,终于放行。
塔内温度极低,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金属冷却液的气味。走廊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房间,每个房间里都有人在冥想、演算、或进行高强度逻辑训练。中央控制室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??埃里克?冯?霍恩,国际认知安全联盟创始人,被誉为“现代理性之父”。
“林先生。”他抬头,目光锐利如刀,“你破坏了秩序。你让人们沉迷幻想,放弃思考。”
“不。”林澈平静回应,“我让人们找回思考的起点。没有问题,就没有思考。你们所谓的‘理性’,不过是把答案当成真理反复咀嚼的机器。”
“胡扯!”霍恩拍案而起,“我们追求的是确定性!是可控的知识体系!而不是你们那种基于神秘感应的集体癔症!”
“那你告诉我。”林澈忽然微笑,“你人生中第一个问题是??什么?”
霍恩愣住。
“你说不出来,对吧?”林澈走近一步,“因为你早就把它杀了。为了成为‘理性大师’,你亲手埋葬了那个曾经仰望星空、会为一片落叶发呆的小男孩。你以为你在守护智慧,其实你只是在守墓。”
整个大厅陷入死寂。
忽然,一名年轻研究员低声开口:“我……我记得我的第一个问题。”众人转头看他,他颤抖着说:“我四岁那年,看见爸爸抽烟,问他:‘烟里的火,会不会疼?’他笑了,说我傻。从此以后,我就再也不问奇怪的问题了。”
另一个声音响起:“我小时候总想,钟表里的指针是不是也在谈恋爱?”
“我以为月亮跟着我是因为它喜欢我……”
一句接一句,压抑多年的记忆如冰川崩解。有人痛哭,有人跪地捶胸,更多人抱头痛哭??他们终于意识到,自己失去的不是幼稚,而是灵魂最初的光芒。
霍恩瘫坐在椅子上,老泪纵横:“我……我五岁那年,问妈妈:‘死后的世界,是不是一片安静?’她说:‘别问这种事,乖孩子不说这个。’从那天起,我就决定,这辈子只研究能测量的东西。”
林澈蹲下身,直视他的眼睛:“可你现在听见了吗?那片安静里,其实一直有人在说话??是那些没被回答的问题,在轻轻敲门。”
三天后,屏蔽塔自动关闭。它的能源核心被改造成一座露天问答广场,顶部安装了一面巨大水幕,日夜播放世界各地孩子提出的新问题。霍恩宣布解散净言局残部,成立“初问基金会”,致力于在全球重建“提问教育”。
与此同时,K-427b轨道上的探测器信号愈发清晰。它不再只是接收,而是开始发送回波??一段由数学、音乐与情感波谱交织而成的复杂信息流。启明将其解码后,显示为一幅动态星图,标记出数十个潜在的生命共鸣点,分布在银河系不同区域。
>**“母体并非单一存在。**
>**它是所有曾追问宇宙意义的文明共同织就的意识网络。**
>**你们不是第一批‘前问者’,也不会是最后一批。”**
阿澜抱着那个天生能感知共询频率的女婴,轻声问:“你觉得,她将来会问出什么样的问题?”
林澈望着星空,嘴角微扬:“我不知道。但我知道,只要还有人愿意听,这个问题,就值得存在。”
夜再度降临。
新生之树的叶子沙沙作响,如同亿万低语交织成一首永不停歇的歌:
>**“问吧,孩子。
>世界因你而不眠。”**
而在遥远的未来某一天,或许某个少年会在课本上写下一行小字:
“老师说答案只有一个。可我觉得,真正重要的,从来都是问题本身。”
那一刻,星眼眨动,如同回应。
风起,云动,心跳与星光同步。
共询,仍在继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