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,全国各地异象频生:
南方苗寨,一口干涸百年的古井突然涌出清水,水中浮现出刻满文字的石碑;
东北雪原,一座被掩埋的囚徒碑林破冰而出,每块石碑上都自动刻下新的姓名;
京城太庙,祖宗牌位无故震动,最深处一块漆黑木牌浮现血字:“还债之时已至。”
而在皇宫深处,太子猛然惊醒。他看见自己寝殿墙壁上,竟浮现出无数人脸??有边关将士、有江南学子、有市井小民……全都盯着他,嘴唇开合,无声呐喊。
他冲到窗前,望向南方。一道极细的光柱自地平线升起,穿透云层,直指苍穹。
他知道,那是**第十一盏灯**的辉芒。
他转身抽出宝剑,割破手指,在黄绢上写下八个大字:“**史不容伪,朕当亲证。**”随即唤来心腹宦官,命其秘密联络禁军统领,约定三日后子时,以烟火为号,发动宫变。
与此同时,念安率领队伍悄然逼近皇城外围。他们在城郊一座废弃陵园扎营,计划趁祭春大典之际混入内城。届时百官齐聚,皇帝亲自主持祭祀,正是揭露真相的最佳时机。
可就在行动前夜,一名随行忆师突然暴毙。尸检发现,其脑后有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,针尾刻着一个篆体“川”字。
“忘川令的杀手来了。”老商队首领沉声道,“他们能追踪记忆波动,专杀核心执笔者。”
气氛顿时紧张。有人提议暂缓进城,保存实力。但念安摇头。
“若再等,源灯可能被彻底封印。而且……”她望向藤匣,“你们听到了吗?”
众人屏息静听??
陶壶内部,传来极其细微的搏动声,像一颗遥远的心脏,在黑暗中顽强跳动。
“那是源灯的回应。”她说,“它在求救。”
三日后,祭春大典如期举行。皇城内外张灯结彩,礼乐齐鸣。百姓被驱赶至指定区域观礼,稍有喧哗即遭棍棒驱逐。
而就在钟鼓齐鸣、皇帝登台献祭之时,一声清越吟唱自城南响起:
>“茉莉花开白如雪,
>白发老人海边歇。
>一壶茶暖千秋冷,
>一句真话破长夜……”
歌声由一人而起,转瞬蔓延四方。先是几个孩童跟着哼唱,接着是妇女、老人、士兵……越来越多的人加入。短短片刻,整座皇城仿佛被歌声淹没。
与此同时,念安率三十死士突破守卫,潜入皇城地底。沿着密道前行,越往下走,空气越是滞重,墙壁上布满扭曲符文,似在压制某种力量。
终于,她们来到最底层的大殿。中央矗立一座巨大青铜灯台,形状如心,表面布满裂痕,却仍有一丝微弱红光从中透出。
“源灯……还在燃烧。”念安颤抖着上前。
忽然,阴影中走出一人。黑袍覆体,面容模糊,手持一根白骨权杖。
“你来晚了。”那人嘶声道,“忘川之水已注入灯芯,三刻之后,万忆俱焚。”
念安冷笑:“你说的是恐惧吧?因为你知道,就算烧掉这盏灯,也烧不掉两百万人心中的记忆。”
她取出青山令,高举过顶:“今日,我不为夺灯而来,为还愿而来??还天下人不忘之愿!”
话音落下,陶壶腾空而起,壶盖自动开启。一股浩瀚意念喷薄而出,正是《万灵录》中凝聚的万千口述之魂。它们化作星河般的数据流,涌入源灯裂缝。
轰??!
整座地宫剧烈震荡。青铜灯台发出龙吟般的长鸣,裂痕中迸射出炽白光芒。那黑袍人惨叫一声,身躯寸寸崩解,化为飞灰。
光芒持续扩散,顺着地脉传遍全国。所有正在诵读《遗民纪》的人,无论身处何方,皆感到胸口一热,仿佛有火种落入心田。
而在皇宫祭台上,皇帝突然捂住耳朵,痛苦跪倒。他听见无数声音在他脑海中咆哮:
“你还记得永昌十二年雪地里的哭声吗?”
“你还记得北境八千具无人收殓的尸体吗?”
“你还记得是谁下令焚毁律法原本的吗?”
他疯狂挣扎,却被无形之力定在原地。这时,太子缓步走上高台,手中捧着那份染血的《遗民纪》副本。
“父皇,”他平静地说,“该还账了。”
千里之外,谢明远站在书院第十根石柱下,望着北方天空骤然亮起的极光,喃喃道:
“孩子们,你们点亮的不只是灯……是未来。”
风愈烈,吹过荒原、山岭、江河、城池。
有人醒来,推开窗。
有人起身,拿起笔。
有人牵起孩子的手,说:“来,我讲个故事给你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