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第七十九章神威天将军归附(第2/2页)
韩遂又惊又怒,他百口莫辩。粮草被烧,他同样损失惨重;防区被袭,他亦是受害者;那些莫名其妙的箭矢,他根本不知从何而来!看着马超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神,听着那诛心之论,韩遂心中积压的怨气和对马超刚愎自用的不满也彻底爆发。
“马孟起!你……你休要血口喷人!老夫若有二心,天诛地灭!你如此不辨是非,轻信谗言,岂是明主所为?!我与你父……”
“休要提我父!”马超怒吼打断,声音震得帐布嗡嗡作响,“我只问你,今夜之事,如何解释?!”
两人在帐中大吵一架,言辞激烈,几乎拔刀相向。最终,韩遂带着满腔屈辱和愤恨,摔帘而去。联盟那本就脆弱的纽带,至此已公开断裂,裂痕深可见骨。
就在联军内部猜忌日深、人心浮动已达顶点之际,郭嘉的第三步,也是那最终、最致命的一击,如同经过精密计算的毒刺,悄然刺出。
他召集了麾下最擅长模仿笔迹和制造伪物的能工巧匠,闭门数日,精心伪造了几封韩遂与魏军“往来”的密信。信中,“韩遂”以一种饱受委屈、迫不得已的口吻,抱怨马超“刚愎自用,不听人言,非共事之主”,表示自己“心向魏公,愿弃暗投明”,并“详细约定”了投降的具体信号——于某夜举火为号,开放营门,以及接应的时间。信件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,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,甚至连用印的细节都处理得天衣无缝。
然后,通过安插在联军内部的细作,郭嘉设法让这些足以致命的信件,“恰到好处”地出现在了一次小规模巡逻冲突的“战场”上,并被马超最信任、对其忠心耿耿的一名亲卫队长,“拼死”从一名“韩遂部信使”,实为死士伪装的身上“缴获”。
当那名亲卫队长带着一身“浴血奋战”的伤痕,颤抖着将那几封以油布包裹、染着点点“血迹”的密信呈给马超时,马超只扫了一眼,便觉得浑身的血液“轰”的一声全部冲上了头顶!
连日来的怀疑、被轻视的愤怒、被“背叛”的羞辱感,以及内心深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因局势恶化而产生的焦虑和恐惧,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!之前所有的流言、火灾、袭击、箭矢,似乎都在这几封“铁证如山”的密信面前得到了最终的确认!
“韩——遂——老——贼!!安敢如此欺我!!”马超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狂虎般的咆哮,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。他猛地一脚,将身边一个重达百斤的鎏金铜壶踢得飞起,重重撞在帐柱上,发出沉闷的巨响。他双目赤红,面目狰狞,一把抓起倚在旁边的虎头湛金枪,冰冷的触感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狂怒,挺枪就要冲出营帐,直奔韩遂大营而去!
“将军!将军息怒!此事蹊跷,还需仔细核实啊!”庞德等几名忠心部下闻声冲进大帐,见状大惊失色,连忙死死拦住他。庞德更是拦腰抱住马超,急声道:“主公!万不可冲动!此必是魏军反间之计!韩将军纵然……纵然有所不满,也未必真会行此叛逆之事!此刻内讧,正中间人下怀啊!”
“核实?还要如何核实?!证据确凿!白纸黑字!连投降的时辰、信号都定好了!怪不得他屡屡劝我谨慎,原来是包藏祸心,欲拖延时日,与魏贼里应外合!”马超奋力挣扎,怒吼道,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,“放开我!我要杀了这老匹夫,以祭我军旗!!”他神力惊人,几名部将拼尽全力才勉强将他拦住,帐内一片狼藉,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。
然而,就在这内部火并一触即发的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”“咚!咚!咚!咚!”
震天的魏军进攻号角与催魂索命般的战鼓声,如同平地惊雷,骤然从营外四面八方炸响!紧接着,是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,以及火箭划过夜空带来的凄厉呼啸!
“报——!将军!不好了!魏军……魏军全军出动,趁夜大举进攻了!”“报!前营栅栏已被突破,魏军重步兵结阵杀进来了!”“报!左翼羌兵营寨发生骚乱,部分人马不听号令,自行溃逃!”“报!韩遂将军所部……所部营盘火光冲天,人马调动频繁,似乎……似乎有兵马在向内移动!方向……方向正是我军中军!”
坏消息如同雪片般,一个接一个地传来,每一个字都像重锤,狠狠砸在马超的心头!
马超脑中“嗡”的一声,霎时间一片空白。内外交困,众叛亲离的绝望感,如同冰冷的渭河水,瞬间将他淹没!他猛地甩开阻拦的部下,一个箭步冲出大帐。
帐外,已然是一片混乱的修罗场。放眼望去,营寨多处燃起大火,火光映照下,魏军黑色的旗帜如同死亡的浪潮,正从多个方向汹涌而来,不断冲击着联军摇摇欲坠的防线。士兵们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,军官的呵斥声、伤兵的哀嚎声、兵刃碰撞声、箭矢破空声交织在一起,奏响了一曲崩溃的乐章。而侧翼韩遂的营地方向,更是火光摇曳,人影幢幢,喊杀声尤其激烈,根本分不清是在抵御外敌还是内部已然生变。
“天亡我也!!”马超望着这末日般的景象,发出一声悲愤至极、又充满了英雄末路凄凉的狂啸。他知道,完了!一切都完了!联军已溃,军心已散,腹背受敌,纵然他有万夫不当之勇,此刻也独木难支,回天乏术了!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,攫住了他的心脏。
“将军!大势已去,快走吧!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!”庞德和仅剩的几名忠心部将围拢过来,人人带伤,甲胄染血,焦急地护着他,欲杀出一条血路。
马超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营地,看着那些曾经追随他、崇拜他的士卒如今如同羔羊般被屠戮驱散,再想起韩遂的“背叛”,一股极致的悲凉与暴戾交织在心头。他猛地一咬牙,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,翻身上了亲卫牵来的照夜玉狮子。这匹神骏的战马,此刻也因混乱和血腥而显得有些焦躁不安,不断打着响鼻,马鬃飞扬。
“随我杀出去!”马超虎头湛金枪向前一指,声音嘶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他要用这杆枪,在这绝境中,杀出一条生路!
他如同陷入绝境的受伤猛虎,率领着最后的核心亲卫,组成一个锋矢阵型,向着营寨较为薄弱的侧后方发起了决死的冲锋。马超一马当先,虎头枪舞动如轮,枪尖划过一道道冰冷的弧光,所过之处,试图阻拦的魏军士卒如同割草般倒下,鲜血溅满他的征袍,甚至连他英俊而狰狞的脸上也沾染了斑斑血迹。照夜玉狮子四蹄腾空,嘶鸣咆哮,载着主人在乱军中左冲右突。
然而,魏军对此早有准备。徐晃、文聘等大将亲自率军层层拦截,弓弩手占据制高点,箭矢如瓢泼大雨般倾泻而下;长枪兵结成的密集枪阵,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,不断压缩着马超等人的活动空间。马超虽勇,连挑数员魏军裨将,杀得血染征袍,状若疯魔,但座下照夜玉狮子也已多处带伤,速度明显减缓,环绕在他身边的亲卫更是不断惨叫着倒下,人数锐减。
他的体力在飞速消耗,呼吸变得粗重,每一次挥枪都感觉比之前更加沉重。左冲右突,却仿佛始终陷在一片黑色的泥沼之中,无法挣脱。眼看着身边的亲随越来越少,魏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厚,一种力竭被擒或死于乱军之中的预感,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涌上马超的心头。难道我马孟起,今日真要葬身于此?不甘!强烈的不甘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!
就在他枪法渐显散乱,几乎要放弃希望之际——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”
一阵悠长、独特、与魏军进攻号角截然不同的号角声,突然从魏军后阵的高地上响起,穿透了战场的喧嚣。
紧接着,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。原本如同潮水般汹涌围攻马超的魏军士卒,闻听号角,竟如同受过最严格训练的舞者,动作整齐划一地向两侧分开,让出了一条宽阔的、直接通往魏军后阵的通道。通道尽头,火把通明,旗帜鲜明。
刘湛在郭嘉、许褚等文武簇拥下,策马缓缓而出。他并未身着耀眼的铠甲,只是一身玄色绣金纹的常服,外罩一件同色大氅,夜风拂动他的衣袂,更衬得他身形挺拔,气度沉凝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平静地望向通道另一端那个浑身浴血、拄着长枪微微喘息、眼神却依旧如同困兽般桀骜不屈的银甲将军,目光深邃,仿佛能洞穿一切。
战场这一隅的喊杀声奇迹般地停歇了,只剩下远处尚未平息的战斗余波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。所有的目光,都聚焦在这条通道的两端。
刘湛对身旁的徐晃微微颔首。
徐晃会意,深吸一口气,提气高声道,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战场上格外清晰:“马孟起!到了此时,你还不醒悟吗?!韩遂背信弃义,联军已然溃散,你已是孤家寡人,穷途末路!我家魏公,怜你一身武艺,世之罕有,更念你马家世代忠烈,不忍英才就此陨落!何不早降?弃暗投明,方为俊杰!”
马超猛地抬起头,汗水与血水混合着从他额角滑落。他死死盯着远处的刘湛,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,充满了不屈与愤懑:“刘湛!要杀便杀!何必假仁假义,徒逞口舌之利!我马超顶天立地,纵横西凉,岂是贪生怕死、摇尾乞怜之辈!”尽管身处绝境,他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,依旧支撑着他挺直脊梁。
刘湛终于开口,他的声音并不如何洪亮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穿透喧嚣、直抵人心的平静与力量,仿佛不是在劝降,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:“马孟起,孤敬你是条真豪杰,亦知你马家满门忠烈,皆死于国贼之手。然,你空有一身万人敌的武艺,却刚愎自用,不识时务,先为韩遂等辈利用,结此松散之盟,今又偏听偏信,自陷于十面埋伏之绝境,岂不愚哉?”
他顿了顿,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马超脸上,继续道:“孤欲平定天下,扫清寰宇,结束这兵连祸结的乱世,还百姓一个太平。此志,非一人之力可成,正需你这等勇冠三军的猛将相助!你若愿降,往日恩怨,譬如昨日死,孤必一笔勾销!更当以国士之礼待你,使你马氏忠烈之名,得以传承光耀,使你这一身惊世武艺,能用于保境安民、开疆拓土之正途!是就此默默无闻,死于这乱军之中,徒留一个‘有勇无谋’的莽夫之名,还是归附明主,匡扶天下,建功立业,青史留芳,使神威天将军之号,响彻宇内?何去何从,你……自决!”
这番话,语气平和,没有胜利者的居高临下,也没有刻意的施舍怜悯,有的只是对马超个人武勇与价值的认可,对其家族荣誉的理解,以及对未来建功立业的期许。它像一把钥匙,精准地撬开了马超内心最深处那扇紧闭的门——那里有他对家族荣誉的珍视,有他对个人抱负的追求,也有他此刻穷途末路的茫然与不甘。
马超怔住了。他望着那位在火把映照下气度恢弘、目光深邃的魏公,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自己起兵以来的种种:纵横西凉的快意,父亲旧部的离散,联军的各怀鬼胎,韩遂那“可憎”的嘴脸,部下的舍生忘死与不断倒下……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茫然,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。继续抵抗,除了徒然送死,成全一个悲壮却无用的名声,还能得到什么?家族的仇恨,个人的抱负,马家军的未来,难道真要就此彻底终结,埋骨于这异乡的河畔?
他紧握着虎头湛金枪的右手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,微微颤抖着。那曾令无数敌人胆寒的枪尖上,凝聚的血珠,一滴滴落下,砸在被他马蹄和无数军靴践踏得泥泞不堪的土地上,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,却仿佛重锤敲在他的心上。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凝滞。战场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,等待着这位“神威天将军”最终的抉择。
良久,良久。
马超发出一声长长的、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、卸下了千斤重担的叹息。那一直如同标枪般挺得笔直的脊梁,似乎也随着这声叹息,几不可察地微微佝偻了一些。他缓缓地,极其缓慢地,将那杆伴随他征战多年、饮血无数的虎头湛金枪,“嚓”的一声,深深插入了身旁的土地之中。然后,他翻身下马,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,对着刘湛的方向,单膝跪地,低下了他那从未轻易向人屈服的高傲头颅。
声音沙哑、沉重,带着无尽的复杂情绪,有屈辱,有不甘,有解脱,或许,还有一丝微弱的、对未来的期盼,在这寂静的战场上清晰地传开:
“败将……马超……愿……归降魏公!”他顿了顿,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,补充道:“自此……任凭驱策,百死……不悔!”
当这最后几个字说出口时,两行滚烫的热泪,竟不由自主地从这位素以勇武冷酷著称的“神威天将军”眼角夺眶而出,迅速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与尘土,滴落在冰冷的大地之上。这是英雄的泪,是败者的泪,也是一个时代终结与另一个时代开始的注脚。
一直紧绷着神经、摇着从不离身的羽扇的郭嘉,在一旁目睹整个过程,此刻终于轻轻舒了口气,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,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调侃嘀咕道:“好家伙,这头能把犟牛都顶个跟头的西凉倔驴,总算是把那颗铁打的脑袋低下去了。主公这番掏心窝子的话,攻心为上,可比千军万马还管用。唉,为了这出戏,可没少死我的脑细胞……”他揉了揉依旧有些发白的脸颊,露出一丝疲惫而又满意的微笑。
刘湛脸上露出了由衷的、带着宽慰与欣赏的笑容。他快步上前,在众人注视下,亲手将马超扶起,紧紧握住他那布满老茧、沾满血污却依旧强健有力的手,目光诚挚,郑重说道:“能得孟起相助,如虎生双翼也!孤心甚慰!今日之后,你我携手,共图大业!”
随着马超的归降,残存的西凉联军失去了最后的支柱,或降或逃,迅速土崩瓦解。渭水畔这场曾一度震动关中的边患,以一种出乎大多数人意料、却又尽在少数人谋划之中的方式,迅速平定。
“神威天将军”的赫赫威名与那杆虎头湛金枪的寒光,自此正式纳入魏公麾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