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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河村的日头虽挂在天上，却没多少暖意，老时家堂屋里，三兄弟围着炕桌坐着，闷得人心里发沉。
炕桌上摆着个粗瓷碗，碗里放着几穗打蔫的麦子——那是早上老三去地里薅的，麦粒捏在手里瘪得慌。
时老大看着碗里的麦子：“娘临走时咋说的？‘天就要变了’，这才刚入秋就下霜，可不是天气真变了咋地？”
时老二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，脸上皱着眉：“可不是嘛！今早我看西瓜，藤蔓都冻得发黑了，摸着手感硬邦邦的，怕都是不能要了！”
“还是娘有先见之明，到死都为咱们着想”时老三又抹起了眼泪。
时老三被老大瞪了一眼：“这些话，咱们知道就行，不用总挂在嘴边。”
“知道了，大哥。”
“好在去年秋里收的粮食没卖！现在看，真是对了——不然今年这光景，往后日子咋过都不知道。”时山感叹道。
时老大：“先别想往后，先把眼前的庄稼收了再说。”
时老三：“还有葵花籽！我今早去看了，花盘都耷拉了，籽儿倒是长了些，就是没那么饱满，先把花盘割下来晒着，等干了再搓籽——多少是点儿收成，总比烂在地里强。”
时老大点头，又补充：“花生、红薯、山药都在地下，霜冻影响小，先别慌着挖。地下的东西耐存，等把地上的麦子、葵花、玉米等先收完了，腾出手来再挖地下的。”
老时家一大家子，说动就动起来了。
再说这黑石县这边，今年的光景可比黎县，唐县几个地界强多了。前几日虽也落了层薄霜，可地里的庄稼瞧着依旧精神，没受半分委屈。
记得去年胖地主不把县衙当回事，结果被时满用软刀子割了大半家业下来。打那以后，县里的地主们都敛了气焰，一个个规矩得很。去年秋收的税粮，家家户户都按数交齐了，没敢在乎乱挂靠在哪个穷秀才身上，县里粮仓囤得满满当当，到最后竟还余下不少。
只是时满自己的事，却没这么顺心。按规矩，县官三年一考核，合格了就能等着调令挪挪地儿。可他等啊等，考核的信儿没盼来，调令更是影子都没见着。后来岳父家捎来信，话里话外透着无奈：“你在黑石县，怕是还得再守几年。”时满心里明镜似的——当年在京城跟老岳父不对付的那位，如今还在朝堂上掌权呢，这是故意压着他。
叹口气也没用，时满索性不再想调动的事。他让人从粮仓里拨出大半盈余，全换成了生铁，拉到县里的铁匠铺。“接着打，”他跟铁匠师傅说，“弓箭、刀枪，能多打一件是一件。”日子总得往下过，守好这黑石县，比啥都强。
一个月后，天公似是急着为冬日揭幕，不等霜降彻底收尾，便早早撒下了漫天碎雪。田垄间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忙，干瘪的玉米、瘦巴巴的麦子等都已稳妥入了仓房，只是那粮囤看着不算充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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